京儿和人民是一路的,喝酒干脆,却稍显文静一些,俩人言语不多,大多是在听别人讲说,公章喝得胆气不足而谨慎有余,他生怕自己喝大了,每次要干杯时,总要留一些酒底子存在杯里,洋行发现后,便嫌他耍赖,不像个男人家,公章就指着自己的厚嘴唇辩解道,不是我有意的,是嘴唇太厚了,沾点儿酒就能余下这许多呀,洋行就骂他长着一副猪嘴巴,喝一口漏半口,是存心的,夏至喝酒时,跟冬至差不多,也许是哥俩秉承了李振书一家的一贯作风,只要有好酒好菜,便自顾自地闷吃闷喝,就怕自己吃了亏,先混个嘴香肚圆再说,因而,整个饭桌上,就数夏至吃得多,喝得快,洋行又嫌夏至吃得太贫,本就较少的菜量,叫他三下五除二几筷子,便下去了大半边,骂他是饿死鬼托生的,夏至嘟囔道,谁叫你净瞎说滥道的呢?自己不叨,还想叫人家扒嘴喂么,洋行与杏仔是一路货色,俩人言语快,话路活泛,吃得少,喝得多,话语更是多得让人插不进话头儿去,俩人稍有不同的是,洋行说话冲儿,语气硬,嗓门儿高,属于激奋型的,杏仔虽然健谈,但始终一板一眼的,思路清晰,反应又快,给人一种不敢随意调侃或怠慢的身架和气度,与他的现有年龄和稍嫌稚嫩的长相很是不般配。
几杯酒下肚后,洋行几人便觉酒劲儿上來了,脸色红润,眼眶充血,他们的舌头也大了,说出的话便显得僵直拖沓,人民托着辈分大的身架,借着酒劲儿盖脸,就当着桌面,跟杏仔讲说了今晚喝酒的意思,看杏仔能不能伸手帮帮困难中的果脯厂,洋行也说,这些日子,木琴嫂子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的,连白头发都冒出來了,就是叫钱给憋的,公章也道,厂子现在也只是暂时的困难,只要安定下了人心,加把劲儿把生产搞上去,不出两个月,连本带息一准就能还上的。
这几个人正说着呐,杏仔的眼角上突然就“扑簌簌”地滚出了两串泪珠子,在日光灯柔和的光线映照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泽,众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谁的哪句话惹出了杏仔的伤心事來,他们全都大眼瞪小眼地不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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