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直是原先的那个样子,机敏又油滑,他不声不响地坐听几人胡吹海侃,手下的筷子却一直沒闲着,杯中酒水的下降速度一点儿也不比别人慢,他至今还沒有圆上穿军装吃军粮的好梦,又不愿意跟家人下地出苦力,就整日赖在三叔四方的饭馆里搭下手帮忙,兼带着学习一些烹饪技术,他不吃苦,学习又不认真,至今只能好歹地炒出几个庄户菜來,只要不炒夹生了,就算完事大吉,一些大菜、特色菜等,就是学不会,愁得四方直叹他的愚笨与懒滑。
席间,只有银行和大路显得老实而拘谨,银行是因了与崽子们沒啥共同语言,崽子们讲说的事体,自己插不上嘴,只得闷声听人讲说,好在有杏仔在旁关顾着,时不时地主动跟他讲说些生意等类的话題,才使他不至于太冷落尴尬。
大路是初中还沒毕业就辍学回了家,他姐紫燕上大学,并沒有给他一丝儿地启发和影响,他还算本分些,不多言不多语,只是跟着杏仔蹭饭吃而已,言语举止间,更是显得老实本分,他一直在果脯厂里干活,心思却早就跑到了石子场里,但又惧怕茂响,因而,一下了工,他就跑到石子场里磨缠杏仔,希望叫他出面说说情,收留自己,因了茂响的狠劲儿,杏仔也暂时无能为力,他心里却对茂响的做法很是不满意,只是一时还想不出啥样的好法去说服茂响。
杏仔显得成熟稳重,不急不燥,按部就班,有來有往的,身上却始终散发出一种压服众人的威严來,让崽子们不敢随意开他的玩笑,这种威严,绝不是因了自己做东付钱而换來的,是他本身具有的一种气质,兼容了茂响的活络和阴沉,又有着木琴家人的持重,他由着几个崽子斗嘴吹牛,一副神闲气定的模样。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银行实在坐不住了,借着解手的机会,他退出了雅间,來到厨房里,跟四方拉呱。
自打合作经营分手后,俩人还是头一回这么头对着头脸对着脸地拉扯一些心里话,银行把自己经营饭店的前后经过细细讲说给四方听,特别是这两年经营上的不景气,自己遭受的郁闷气,以及当下饭店遇到的困难和原由等等,一概倾诉出來,沒有一丁点儿地遗漏和隐瞒,就如同俩人从沒有过隔阂一样,银行的以诚相待,让四方挺感动的,他静静地听着银行的诉说,时而焦急,时而叹气,时而又给他打气鼓励。
银行说,今年的承包期又到了,承包金也长了不少,要想再接着包下去,恐怕难哩,我都不知咋办好了呢?老早儿就想來讨你的主意,又怕你嫌我,就一直憋着,实在憋不住了,才厚着脸皮找你商议的。
四方叹息道,事已至此了,你想咋弄哦,我也沒法帮你,也不敢再插手饭店里的事了,怕叔不乐意呢?要是实在沒了资金运转,我还存下点儿钱,一并拿去吧!先糊弄一时算一时,挺过了这道坎儿,过后就会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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