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知,杨贤德见他这么好吓唬,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就觉得这些个小鱼小虾们到底沒见过大场面,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來,茂林一走人,他便把刚才的承诺早抛到了脑后,又放心地忙活自己手里的一摊子烂事。
茂林二次从镇子踅身回來的当天傍晚,木琴也在茂生和京儿爷俩的陪护下,回到闹翻了天的杏花村。
木琴进家上床躺下,还沒有歇过气來,家里就拥进了一群人,既有來看望的,更有前來传递消息的,村人七嘴八舌地把茂林带人上访的事讲给木琴听,叫木琴赶快拿主意,狠狠惩治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木琴大为震惊,又深感委屈,好半天沒有说话,她就这么默默地躺着,似在闭目养神,其实,她现在直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一场,把心里憋闷已久的酸甜苦辣全倒出來,这种想哭的yù_wàng,早在那天给远在南京的弟弟和藏厂长挂电话时就有了,只是,她不敢放纵自己,让身边人看出自己哪怕半点儿的软弱來,多年來的摸爬滚打,已经把她磨练成外表强硬又有主见的形象,内心里的脆弱与孤独,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就连家人也难以察觉,而且,木琴也渐渐把自己摆放进了一个怪圈里,好像自己就是杏花村的主心骨,是全家人的主心骨,要是自己挺不住倒下了,村里大小事体怎么办,家人可怎么得了,她还意识不到,这种想法将会带给自己多大地伤害,给家人带來多大地牵连,给杏花村带來多大地波折。
村人见木琴似乎睡着了,又沒有得到她的只言片语,便怏怏地退去了。
其实,木琴一直在闭目想着这事,夜里也沒有睡好,翻身就是这事,侧过身去还是这事,她一直感到委屈,委屈得想哭又不敢哭,只得硬憋在心里,这是她义无反顾地跟随茂生來到杏花村这十几年里,从未有过的感受,即使是面对再大的困难,再苦闷的时候,她也沒有感到这么委屈过。
一个晚上,她一直在琢磨着一个问題,自己这么舍家拼命地为村人算计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说为了自己,为了家人,自己大可不必这么辛劳挣命,凭自己的眼光和心计,完全能把自家建成一个富得流油的人家,让村人眼热心跳的大户,若说为了村人,人家根本就不领这个情面,甚至还嫌自己碍事挡道,就要赶自己下台,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只有傻子才会干,想自己一个并不很蠢笨的人,怎么就想不透呢?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生出些悔意來,觉得南京城的家人挽留自己,也是有道理的,她便不由自主地对定居南京城的种种优劣现状,进行着可行性分析,分析來,分析去,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不管是经济基础还是择业环境,无论从哪个方面來讲,都只有利处,沒有弊处,有几回,她盯着黑咕隆咚的屋笆,曾狠下心來,暗道,不当这劳什子穷苦官了,立马收拾行囊重返南京去,跟自己一大家子人团聚,不光生活无虑饮食无忧,对孩子们的前程也有个帮衬照应,一举数得的事,甚至,她都打好谱儿了,天一亮,就跟家里人商量重返南京事宜,一刻钟也耽误不得,京儿不是一心想去过城市生活么,叶儿肯定也不会阻拦,钟儿更是巴不得地去开眼界长见识,茂生就是想阻拦,恐怕也拗不过这么一群人齐了心地闹他,至于杏仔,茂响已经安顿下了家业,有了托身之处,要是他也非想去的话,就一块跟去,这么多年來生活在一起,真要分开了,心下又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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