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倔强的皇甫释然忽然这般模样,怎能不叫顾回蓝心急,可偏偏又不忍不敢去多问,生怕说的不合适,再在皇甫释然摧心剖肝时浇上一瓢冷水,雪上加霜。人说好话一句三冬暖,人也说坏话 后者的代价无论是什么,都一定是顾回蓝承受不起的。所以,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等着,等着皇甫释然自己慢慢冷静,自己选择说与不说。
皇甫释然仍是不说话。直到管家皇甫岳来敲门送上午饭,他依然是怔怔的坐在红木椅上,脸色越来越白,双颊却泛起奇异的潮红。顾回蓝打发走皇甫岳,回头去碰皇甫释然的面颊,发现很烫,急忙去了他外衣,扶他到床上躺好,又拿了冷水s-hi好布巾敷在他前额。在皇甫家中,人人都知道七公子除去手足麻痹,眼盲聋哑之外,还会时不时发烧咳嗽,而这些小事,若是顾回蓝在,从不会经第二人的手。
顾回蓝的理由是:“释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尽力,过意不去。”
皇甫释然的理由是:“不付钱的白工,不用白不用。”
无论是义薄云天让人反驳不了,还是c-h-a科打诨为之一笑的理由,人们通通接纳,谁不乐意图个清闲。所以皇甫老爷子不多问,管家不打扰,连仆人也都没在卧房门前伺候。这时候,他二人就是在房里打起来,也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皇甫释然突然就开了口:“顾兄,我没病。”
顾回蓝往他身上搭了条天鹅绒毯子,不无担忧的反诘:“什么叫没病?从一进家门你就不对劲了。是不是昨晚吹了风,又没吃什么.......”他脑子里早把近三天的内容事无巨细的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筛子。除了刚刚说的,暂时也想不到其他。
皇甫释然坚定地摆手:“我没有病。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病。”
顾回蓝猛地明白过来:“你是指你是中毒?”
皇甫释然点了一下头,很快又摆起手:“也许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顾回蓝一下僵住,他有点不想听,但是又耐不住好奇,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什么?”
皇甫释然惨笑一声:“毒发。”
这次顾回蓝连舌头都僵住,怎么咬都疼不起来了。也许过了一个时辰,也许过了一杯茶的时候,也许只是眨眼间,顾回蓝才听见自己吐出像蚂蚁走路一样细微的声音,问皇甫释然怎么知道的。他还想辩驳,抢在对方之前辩驳,说发烧太稀松平常,不是,而且一定不是中毒的表现。
话到嘴边没有出口,因为顾回蓝蓦地想起,皇甫释然有了释心术。他躺在床上,而自己坐在床头,咫尺距离就算他听不见自己蚊蚁一样虚弱的声音,也一定能读到自己的心事。
然而,这一次,顾回蓝大错特错。
皇甫释然歪着头,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困惑的望着他,孩子一样懵懂:“顾兄,你刚刚,说什么?”
顾回蓝的头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难道真的是毒发?!!!
(待续)
☆、之三
之三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山,昏暗夜色从窗缝门边渗进屋子里来,带走所有的光。管家送来的饭菜,摆在桌上,早就凉透。床上的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各自僵直。面对叵测未来,他们正在努力想着办法去应对。可不知为什么,总有天命不可违的无力感。
皇甫释然固然是不想死的,他现在所有的坚强,令人难以想象,那也无非是因为他至今活着的缘故。
顾回蓝固然是不想他死的,这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能选择,他情愿是自己而不是皇甫释然来面对这一切。
皇甫释然不想死,但他仍要扮作坚强,因为顾回蓝呼吸之间夹杂的轻轻叹息,他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他绝对不能先认输。
顾回蓝不想皇甫释然死,但他仍要扮作不在意这件事,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好朋友,他是决计不愿意别人因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快。所以顾回蓝在黑暗中,慢慢练习婴儿时就学会的笑。他知道,一笑千金,其实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可以变作无价的鼓励,比如现在。
“释然......”
“顾兄......”
二人同时开口,称呼在耳边交错,惊起一片心悸。
沉默。
沉默又一个时辰。
顾回蓝终于练好了笑,自以为自然而然的轻笑后,他终于率先打破沉默:“释然,我们再从头把事情梳理一遍可好?我总觉得我们遗漏了一些蛛丝马迹。”
皇甫释然道:“你是说药侠?”
顾回蓝应道:“这里又没有杨柳衣,枢问的事咱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他死于六六大顺之手,而六六大顺归属同仁当铺,枢问这条性命必定也是按同仁当铺的规矩来的。要么是被人交换,要么是他抵命做押。杨柳衣一直误会咱们,是因为她相信是前者,而换命的是咱们的仇人或者是记恨枢问的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皇甫释然想了想:“她怀疑的并非没有理由。但是如果真是那样,枢问家人为什么要殉葬?记恨咱们的人,买的应该是咱们的命;记恨他的人,一命换一命。死一人,也只能杀他一人,同仁当铺的规矩绝无例外。就算有什么人,恨到不肯放过他妻儿老小,怎么不设法让六六大顺同时杀戮呢?”
“会不会枢问的家人的殉葬,是抵命?他们也可以和同仁当铺做交易。”
“交易自然可以,但为了交易把枢问唯一的血脉也搭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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