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寨中学位于仪寨的西北角,大门口是一条通往寨子东西贯穿的大路,紧挨着学校南面,是一片小土丘,零零散散长着一些高高矮矮的树,小丘挨着寨子,连着几户人家的屋后长着一些枝干虬劲却并不粗壮的枣树;学校的大门朝向北开,正对着大路,再往北靠近大路也是一片小山丘,一条浅浅的小溪。那里曾经是二姐和我的乐园,在那里我们度过将近两年悠闲自在的正午时光。
学校西边是一片茂密的庄稼地,夏天,太阳娇艳,绿油油的油菜总会吐出一地鹅黄的芬芳,香气四溢;一排排整齐翠绿的稻秧,稻穗因饱满而低着头;玉米地的庄稼一个个像刚吃饱饭的战士,在太阳底下笔直慷慨的挺立;间或谁家会栽上三两棵斜着脖子朝着太阳的向日葵,花的颜色也是鹅黄,长过大半个夏天,原来开出黄花的圆盘会结出一盆黑色的葵花籽,晒干加一点盐巴下锅里炒,过年时拿出来磕,咯崩咯崩,能香上一个大年。三五成群的灰尾巴麻雀,穿梭在庄稼地里觅食,要是哪里被谁不小心栽上一排红高粱,它们一定会呼朋唤友,偷吃个精光,有时种田的老汉不得不用稻草扎出几个假人,用竹竿支着,伸胳膊伸腿的往土里一插,像真人似的,还真能吓跑一群不知情的笨鸟。
远方,是包裹学校和寨子的远山远水。
仪寨中学是全镇两所中学中的一个,只有初中三个年级,教学楼总共三层,搭建颇为简陋。学校*年招第一届新生,主要招收镇里南部寨子的学生。论师资、实力、名气和升学率,这所刚刚兴建不久的学校都远远输于位于镇中央的仪镇中学,到二姐和我去那里念书时候,学校也只才招收到两三届,一些有实力重视教育的家长宁可托关系找门路也要把孩子送到距离更远的仪镇中学念书。难怪,学校老师的构成参差不齐,有些干脆就是从某间小学调进来的什么科目的老师,很多东西自己都弄不清楚,还谈什么对学生进行素质培养。
白桂花打心眼里不愿我俩读书,更别说给我们花钱托关系找更好的学校,我们的父亲姜正民虽是小学老师,可想够中学的人和门还差得远了,再说他也不闻世事,对两个女儿的生活、学业几乎是不管不问,这么多孩子,那样一个复杂的家庭,加上自己的工作,他很多时候早已经就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了。
仪寨中学的校长是个姓蔡的胖子,有点正气,喜欢研究历史和政治。听一位曾经跟父亲同一间小学任职,后调至仪寨中学教英语的吴老师说起,知道有关姜家一些事情。姓蔡的校长刚出来工作时候曾经去县里开会,见过我的爷爷,他曾经一度对含怨死去的老县长姜士义充满敬意。于是二姐和我在没有缴交任何费用的情况下可以继续念了初中。以白桂花的意思,小学一毕业就应该断了我们读书的念头,断了我们读书的路,山里人家的女娃有几个念初中的,识几个“一、二、三、四”,认得钱,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连亲妈都没的女娃子就该在家好好做家务,煮饭、喂猪;到山上好好砍材、采蘑菇、挖竹笋,减轻我们的爹和她白桂花的负担,挣些钱贴补家用;将来再找个人家嫁掉。山里的女娃几千年都是这么过的。
所以我和二姐小学一毕业白桂花就做好了把我俩培养成家里壮劳力的计划。可竟然有学校找上门的怪事情,而且不收一毛钱的学费。父亲尽管把所有的期望和感情依托都投放在亲生儿子姜柱身上,可在二姐和我去仪寨中学念书这件事上,他也不反对什么。他也算是个半芥书生,而且又不收一毛钱的学费,再说,二姐和我打小一直学习成绩都好,即使白桂花一百个不乐意,她也因为这件事跟她男人大吵大闹过,无终,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白桂花回头想了想,两个丫头片子年龄还小,也实在干不了什么大活,留家里用处也不大。这要是都念到初中毕业,十六七岁,一分钱的学费都不用缴,过三年再回来家里干活;再说两个丫头虽是不遭她喜欢,可长得也算好看,全寨子里数一数二的水灵,将来随便就能挑拣两家有钱的婆家,单其中一个的聘金肯定要比我们那个倒霉大姐要强不知多少。别说她家宝子,再加上以后柱子娶媳妇的钱估计也不成问题。她这么一想,心里面舒坦多了。在二姐和我去仪寨读书的态度上,她的态度好像宽容不少。
去仪寨读书的那段日子对二姐和我来说是快乐和弥足珍贵的。我们两姐妹继承了黄河边老姜家会读书的遗传,像佛教里说的,具备了念书的慧根和灵性。我俩竟然在刚进去的入学考试中就考进了全年段前五名,于是,我们这对双胞胎姐妹,在学校里一下子就出了名。接任我们初一(四)班的班主任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中专生,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姓戴,总爱穿一件颜色杏黄的风衣,皮肤白皙,说话的口气温和,整个学校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用普通话授课。戴老师教我们班语文,还兼任隔壁初一(三)的语文课,学生们都爱她,尤其是男孩子,哪怕是调皮的要命,有些坏坏的,可一到她的课堂,一听她开口上课,就都像打了镇静剂一样突然间安静下来,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不闹也不吵,蹲坐得齐齐整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戴老师甜美且极具节奏的朗朗授课声。
窗外的鸟鸣,夏蝉的聒噪,连从山林里吹过来的风都突然间变得细腻温婉了。二姐和我最喜欢听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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