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阵高过一阵的热浪,将路小贫逼迫的无法向前。
“这……”她突然想到,自己在临走的时候,段锦说她冷,让她帮着多拿几个烛台。
路小贫那时候没有多想,在她身边放了不少蜡烛,却不料……段锦是想要自焚。
她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她和阿银,可却没有告诉楚崖,她宁可让楚崖误会她三年,也没有多说过一个字。
如此烈性的女子,最后还是燃尽了一生的花火,归于终极了。
楚崖满目血泪,跪在阁楼下,懊恼的嘶吼着。双手抓着地上的黄土,已经满是鲜血,他不相信,他怎么会相信……
路小贫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楚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突然变成这样。
阿银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收服两仪魅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路小贫的记忆,回想起那个夜晚,她念出了那幽魂的名字。唐念……她说她叫唐念,唐门的唐念……
因为路小贫的提醒,意外的唤回了唐念生前的记忆片段。
难道楚崖,也是像幽魂一样的生物,其实早就在十万大山之中,死去了么?
根本就没有援军,根本就没有凯旋归来的旌旗。
在段锦将敌军引开的时候,楚崖也因为重伤没能走出这片大山。
强烈的执念,让他为了这个诺言继续活了下去。拥有生前的一切,却只有片段的记忆……
“你是说,其实楚崖早就死了。”
“他应该是在大山深处,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和断崖下面的银枪。”阿银给路小贫分析起来。
“那他现在……”路小贫突然间觉得,段锦的一生,其实只活在了拥有楚崖的梦里,而楚崖的一生,却活在了属于那个副手段谨的诺言中。
谁许谁一世地老天荒?
谁又负了谁一生牵挂。
路小贫不明白了,也许两个人都没有错,错只错在,他们不该在大山间分开。
路小贫终于猛地醒悟了过来,现在的楚崖这幅摸样,不就是当日在大山中,和段锦分离时的样子么?身受重伤,金甲破碎。
他果然是在山中找寻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自己么?
伴随着来往着的家丁们,疯狂的将一桶桶水泼向段锦的阁楼,楚崖锤着地面,散乱的头发和懊悔的吼声,让他看起来十分凄凉。
“阿谨,是我错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她说,她有个妹妹,叫段锦,锦绣的锦!
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失散的妹妹,与自己拥有八分相似的容颜,她叫红依。依依相伴的依。
楚崖只记得段谨这个执念,却不记得……她曾经的一切。
是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还是她本就不该获得这份感情。楚崖已死,恢复了记忆又如何,段锦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再也不存在那个金甲战神,和非战神不嫁的女子。
路小贫站在楚崖的旁边,看着过往的人在救火,叹了一口气道:“她十六岁,第一次看到你,她在城上抚琴,你在城下舞枪。她在那一年,说自己要嫁一个战神,凯旋而归的战神!为了能够和你并肩杀敌,她习剑三年,从军四年,当了你四年的副官,她在大山中和你离别的时候,脸上被兵器划下了三刀,带着你的银枪跌入悬崖之下。后来她回来了,成为了你的妻子,呆在你身边一直不曾离开,你怎就不能多看他俩两眼,和她多说几句话?”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对不起阿谨,是我负了她。”楚崖哭的撕心裂肺。
他在断崖下,看到了那杆银枪,还有一行飞舞而起的大字。
那是在崖下养伤时,段锦用银枪刻在石壁之上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怎奈何,两人的分离,相遇之后,楚崖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楚崖了。
阿银牵过路小贫的手,将那雪白的大氅在身上紧了紧。
他说:“断川,望断天涯,他们在断川深处交托生死,便也在断川终结一切。”
路小贫咬着嘴唇。
抬头道:“你说,他们这样,一生是不是都不快乐?”
阿银说:“这要看他们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楚崖爱的并非是那个锦绣的段锦……而是在为了他,不惜牺牲生命的段谨。
他的执念是她,亦不是她,而段锦一辈子,却爱着楚崖的生,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楚崖重新拾起了银枪,顶着那漫天的烈火,飞快的冲入了其中。
整片庭院之中,只是孤独的伫立着红依一个人。
路小贫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有些难过。
“我觉得,最悲惨的不是楚崖,也不是段锦……他们两个最后好歹还死在一起了,你看红依只剩下一个人。”路小贫吸了吸鼻子,靠在阿银的身上。
他的大手揽过她,给她拍了拍肩,声音柔和的缓解着她的情绪。
“姑娘,这些都是假的,我们只不过是一个看客而已。”
“断川,这一切,只是一脉山川,割断了生与死,原本是爱的,到最终,却又成了这样。”
熊熊烈火吞噬了两个人,仿佛身边的人和物都黯淡了。
早在她看到城墙上那两个字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重幻境,是个悲剧。
断了山川,断了河流,一世长安的誓言,谁还在等?谁太认真?
周遭景色纷纷碎裂,路小贫感觉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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