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女儿的肩上轻轻捏了一把,道:“这画随你们两个谁拿去。”
李心欢会意道:“正好舅舅房里什么也没挂,那就给舅舅吧。”
温庭容没有拒绝,客气道:“那就多谢老夫人了,也谢谢义姐。”
朱素素不自然地勾勾嘴角,青葱五指捏了捏袖子,复叮嘱道:“这些日子已经没有连绵阴雨,你们两个时常也出去走走。”还特特对温庭容说:“正好吴畏也常来府上,你们也算同门师兄,总不至于没有话说。”
“好。”温庭容就答了这么一个字。
朱素素走后,李心欢画着久了又忍不住低头,温庭容正要夺过她的笔叫她休息一下。李心欢正画在兴头上,还差一点完工,把笔捏得死死的不肯给。
哪知温庭容一把抓着李心欢的腕子,夺过笔,盯着她手指内侧,泠泠道:“姑娘家的手,要是长茧了就不好看。”
李心欢登时脸红,抽回手细细看了一遍,没看见黄茧才放下心来。
她端起方才帘影没有收走的半碗汤,喝了一小口,觉着还没凉,又喝了一口,喝到最后还差一口的时候,打了个饱嗝,明显已经喝不下了,却不肯浪费,仍旧准备喝下去。温庭容见了把汤碗抢过来告诫道:“喝不下就不要喝了,会伤胃。”
李心欢嘟哝道:“是母亲亲手熬的。”所以她一口也舍不得丢。
温庭容抽了汤碗喝下最后一口,把空碗放在桌上,将笔还给她:“记得把头抬起来,我院子里的竹条多得是。”
李心欢:……
舅甥两个又静坐一会儿,温庭容便出去方便了,李心欢手上的画正好完工,心想着看书解解闷,旋身去书架上翻找。
李心欢看书不挑剔,有时候就是随缘,找到哪本是哪本。她瞥见书桌上有一摞书,便伸手去拿,一翻开却发现里面夹着一篇八股文,写的是台阁体。这就让她纳闷了,温庭容除了要拿给父母亲看的文章,从来都是用台阁体写,一般都更习惯书写瘦金体,但手上这张纸平整柔软,分明是夹了很久的。
把文章细细读了一遍,是以“仁政”为题的八股文,李心欢皱眉自言自语道:“舅舅把这篇文章藏的这么紧,不像要给人看的样子。”
李心欢记下文章内大致内容,把纸张放回原处,往窗外看了一眼,见温庭容还没有来,便回到原位,等舅舅来了,若无其事道:“时候不早了,外甥女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温庭容见天色只黑了一点,不影响走路,便道:“去吧。”
李心欢一路上深怕怕内容忘了,一边跑一边背,到了房中赶紧提笔写下来。晚上和父母亲一道用饭之后,向来不关心外面杂事的她,因从李拂念口中听到“仁政”二字,坐在屋里没有走,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仔细听下来,李心欢才知道,原来这是今年科举试题。这么说来,舅舅应该是十分想参加科举的,那为什么还要故意划伤手臂避开考试。她实在不解,苦恼地低着头。
李拂念穿着鸦青色程子衣,抄手坐在榻上,头发束起,慈眉善目,唇上一字胡,笑呵呵地看着妻女,在女儿面前一点威仪都没有。他打量着李心欢,声音醇厚带笑:“心欢在想什么呢?”
李心欢抬头看李拂念,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父亲,便道:“女儿凑巧读过一篇文章,也是以‘仁政’为题,觉得很好,却不晓得有多好,想请父母亲帮着瞧瞧。”
李拂念好奇地“哦”了一句,女儿的才学颇得妻子真传,她都说好的文章,必定不会太差。
“你拿来我们瞧瞧。”李拂念有些迫不及待。
李心欢急忙跑到房里,把方才潦草记下的东西拿了过来,双手奉到父亲手上。
李拂念把纸张举在他和朱素素二人中间,两人耳鬓相挨,一齐把文章读完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艳。
朱素素表情庄重严肃道:“现在的学子作八股文一味迎合朝廷,所见多迂腐。这篇中‘民富,则君不致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止公之厚敛也。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句讲的深得我心。末尾束股言明反对横征暴敛、竭泽而渔,更是颇有远见。”
李拂念点头赞许道:“确实是好文章,你从哪里得来?”
李心欢却反问:“父亲,有多好?能中举人第几名?”
李拂念顿了一会儿才道:“难说,得看今年解元写到什么水准。”
朱素素猜想可能是温庭容的,只是这义弟平日里行文流畅、中规中矩,并没这篇所述犀利直白,她追问道:“这到底是何人所著?”
李心欢不肯答。
答案显而易见。
李心欢一会儿就找借口溜了。
朱素素望门空叹:“可惜了庭容今年没能参加科举……”
李拂念怔怔出神道:“这孩子野心大着呢。”
但也重情重义,只不知将来有何等造化。
第20章事
钱二娘在镇国寺做的事情还是传开了。
始作俑者自然是镇国寺前师太,据说她从寺庙出来之后赌.瘾发作,把原先钱夫人收买她的几百两银子都输光了,后又上门讹诈不成,反被轰走。
钱夫人一把人赶走就开始惴惴不安,再派人去找的时候,老尼姑已经没了踪迹。她拍桌暗悔:若不是因着长女怀孕,次女要说亲,想积阴德,又顾及那老尼姑是佛门中人而有所忌讳,早就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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