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苍白,让慕则止的心一滞。
林女士吹了太久的风,唇也有点干,慕则止亮了客厅的灯招待她,替她倒了一杯温水。
“母亲。”他坐到林女士对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女士环顾四周,卧室亮着一盏黯淡的灯,隐约浮着简单的轮廓,这个客厅跟“宽敞”二字根本搭不上边,厨房的油烟味隔了了一扇门还能清晰闻见……
她不理解地看着慕则止,“你就住这儿?”
她实在不敢相信,当了镜目的负责人之后,慕则止还守着这种破败的“寒窑”。
慕则止后仰着靠上沙发,“这儿挺好的。”
他额头上的伤疤还没有褪,林女士想到之前的火灾便心有余悸,皱眉道:“你不该住这样的地方。”
慕则止有些好笑,“那我该栖身在哪儿?”
林女士白着脸直摇头,“新区有最好的别墅。”
凭借慕则止的财力,并不是不可以。
慕则止淡淡地一哂。类似于此的关心对慕总而言太廉价,而他汲汲以求的昂贵,这么多年来却几乎没有人愿意赋予。
“母亲来这里,只是为了这一件事吗,我知道了。”
林女士再度摇头,“还有别的。”她又往卧室看了一眼,总觉得那光冥迷,却无端晃眼,“你房间里没有别人吗?”
“没有。”慕则止并不发憷,“我怕黑,晚上睡觉会留灯。母亲,你忘了。”
是啊,他从小就怕黑。
林女士的脸色已经逼近惨白了。
“好吧,这个我都不问了,”她看向灯下凝着眉结不展的儿子,一瞬间心软如溃,不知道怎么了,眼睛里涌出无数滴水,慕则止微微讶然,从茶几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林女士用袖子抹了,哭中扯出一点笑,“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难处。”
那些负面的消息,她也看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即便这些年来往并不亲切,他所有事她也都知道。
慕则止垂眸,“母亲,别说了吧。”
“不,”林女士摇头,“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年不是我财迷心窍……”
慕则止声音骤然放高,“如果你没有收下那笔钱,爸的死不会改变,我的三年牢狱也无可避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眼睛里,财权名利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心寒,林女士在什么都不知情的状况下,为了五百万,抛弃了垂危的丈夫,念大学的儿子,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要尊重,不是吗?
迟几许的手捏得很紧,心细密地抽痛,棉被开始颤动。
他们都在逼着慕则止面对,逼着他回忆过去,可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冲出去,将他拽到身后,将他护在身后,为他站出来。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28.第二十八章
林女士完全没想到,在儿子说了卧房里没有人之后,迟几许会穿着睡衣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慕则止了解她,因为了解,以为她会龟缩到底,不想她竟会挺身而出。
迟几许挨着他坐下,绷直了身体,脸色有一丝漠寒。
这宛如对决的场景,让林女士浑身不自在,手里的被子铿然地落出一声脆音,“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迟几许皱眉,“对,所以现在是男女朋友。”
林女士有些失语。
见她提了气息,似乎又要对自己说教什么,迟几许飞快地占得先机,“伯母和我对慕则止都做过内疚的事,半斤八两,那就谁也不要指责谁吧。”
灯光下,慕则止的轮廓半隐半现,唇弧似乎有一丝扩张。
林女士摇头,“我不指责你,但是,你不要和我儿子来往了,你一点都不配。”
迟几许皱了眉,有些怒意,但仍压制着没放恶龙出囚,“比起伯母你,至少我知道,爱一个人要保护他,要体谅他的心意,虽然我以前完成得很糟糕,但是从今以后,你的儿子,我来守护吧,你实在做不到。”
慕则止的五指已经扣住了迟几许,像捏着她的脉门,迟几许有些怔然,蹙了眉梢,她发现,她要为之打抱不平的男人,其实根本没有那么脆弱,好像根本就没有病,这只手的力度不轻不重,坚定而沉稳。
“我入狱的事,和迟几许没有关系。”他凝着眉心,“母亲应该知道为了什么。”
也许秦觐和迟几许的事的确推波助澜,但那时,迟几许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毫无身家背景,并不值得秦氏花上百万的手笔来对付自己。
但是这话连迟几许自己都不信,“你是不是怕我愧疚……”
“别想太多。”他的手指有信风一般的温度,宜人,丰润,被他抚过的发丝,仿佛愈发透着黑色的暗泽,迟几许点头,内心却有些惴惴难安。
林女士宛如被击溃,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她脸色苍白地起身。
临到要走之际,但放心不下,“你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你……”
“那是我的事。”慕则止不动颜色,终于又加了一句,“我会很好。”
算是安她的心。
林女士匆匆地离开了,除了那一杯余温仍在氤氲着缕缕热雾的水,她杳无痕迹,仿佛从未来过。
迟几许偏着头倒入慕则止的怀里,“困。”
慕则止的眸光有些复杂,良久,他低下眸,深深地吻在她的眉骨,“许许,你把男人的话说了。”
“那随便吧。”迟几许很想和他多聊一会儿,可惜眼皮却撑不住了,倒在慕则止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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