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水银体温计,替他放到腋下,亲昵地伏在他的身上,微蜷的发洒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慕则止和他爸一点都不像呢,这小白脸,都快要透明了。
迟几许想到来时顾期的话。
——迟小姐,其实慕总在你面前,一直都挺自卑的,因为林女士放弃他爸的事,因为他坐过牢的事,因为你和秦觐的关系的事,这些年他一直都挺抬不起头的,你多担待一些,他不是刻意冷漠。
没关系啊。
迟几许的眼坠入他瞳孔的深海里,翻出纤弱的水花,没关系啊,她也自卑啊。
她糟糕的家境,她糟糕的为人处世,在慕则止面前,她也自卑啊。
原来,他们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若即若离,始终迈不过去这道坎。
病床上的男人没有再说话,也许是身体状况的左支右绌,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愿再浪费了。
她从被子里抽出体温计,“38.5摄氏度。”说完无奈地眨眼,“真是一个尴尬的温度。”
如果再爬零点几个度,她会毫不犹豫拖他去医院。可惜还是少了点。
他也不说话,黝黑的眼睛宛如黑曜石一般,盈润而饱满,宛如坠露。
迟几许从药箱里撕开一袋感冒药,用热水冲泡了,跪在慕则止的床头,见到他还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自己,反反复复地确认自己不是一个幻境,她不由地摸了摸他坚硬的短发,笑着哄,“起来,喝药。”
他不答。
但当迟几许扶着他的后颈时,却又顺从地支起半个身体,将杯子里的药喝了一口。
“喝完。”迟几许照着水杯吹了几口气。
他又喝了一口,这次足足喝了一半。
迟几许心里默默地吐槽:慕总啊,好歹是镜目的副总啊,现在还没到落魄的时候吧,为什么发烧了身边都没有一个知心体己的人照顾?
好吧,她只能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算一个。
哄完他喝药,迟几许顺手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脱了外套和半身的裙子,伶俐地钻入他的被子里。
直到躺下来,慕则止仍茫然地看着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好似会说话,好似在问她:你为什么脱衣服?
22.第二十二章
迟几许瞪了他一眼,他还无辜,老夫老妻过了,他们还有什么没做过?
“靠近来一点。”迟几许哼声道。
被窝里飞快地聚了整被的暖意,男人一眨不眨地往她身上挪了挪,但蜻蜓掠水一般,不敢碰她,仿佛只要指尖点一指,掌下的人也许会流逝如川水,绚放如烟花,他抿了抿唇,眉宇褶入一缕惨白。
迟几许把手臂从他的脖颈下伸过去,蹭着雪白的枕头,往上挪了一点,将慕则止的右肩捞过来,不容置喙地抱紧。
怀里的身体好像僵了僵,但没有任何反抗。
“睡吧。”迟几许的手指沿着他硬挺的脊背一寸寸抚下去,声音有种安稳静好的魔力,让他紧绷的身心不自已地松弛缓和下来。
迟几许抱着慕则止的肩膀,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她来时淋了些雨水,身上微微透着一抹凉意,但滚入被单里,被他火热灼人的体温炸开似的,绚烂起来,明媚起来……
她一点也不后悔啊。
他的喜欢,卑弱,纠缠,每一样都偏离了认知,变成了误解,可是残忍的真相已经撕裂在眼前了……不是不爱,是爱得无所适从啊。
迟几许和他都一样。
窗外雨声潺潺,但这一刻,她的内心无比安定。
明日会曝光什么,会迎接什么样的伤害,都是明日的事了。
半夜时分,迟几许感觉到慕则止的肌肤有一丝战栗,她入眠不深,睁开双眸,幽暗的光一簇一簇地爬上发白的墙壁,壁纸上浅灰的埃菲尔铁塔的影子,摇晃着一段不确定的美梦。
“醒了?”
她模模糊糊地用手掌去抚他的额头,没什么感觉,睁开眼,慕则止岑寂地凝视着什么,目光没有太多焦点。迟几许抱住他的头,用额头抵了上去。
“退烧了。”
慕则止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她皱眉,“去洗澡。”
男人纹丝不动,仿佛没听到这句话。
“你不会要我伺候你吧?”
这么荒唐,没想到慕则止却转过眸光,瞥了她一眼。
深邃墨色的眸,清峻冷雅,但是……他现在的气质有一丝萎靡和呆萌。
迟几许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上的伤口,挑起嫣然的唇,缓慢地挨近。
在几乎触碰到的时间里,他不着痕迹地退了一下。
很细微的动作,几乎是出自本能,迟几许眼光微黯淡,顾期的话再度跳到脑子里——
“抑郁症这种病,跟鸦片似的,一旦染上便很难戒掉,相比现实,很多时候患者更宁愿缩在壳子和幻觉里,虚构一些子虚乌有的世界,塑造一些荒唐无稽的世界观。迟小姐,其实这一点我是认同慕总的想法的,如果他的病好不了,确实没必要绑着你的后半生。”
那种人精……迟几许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里有话,故意激她对慕则止的人生负责?
她叹息了一下,清新的薄荷香钻入棉被里,勾陈着,宛如枕上寒玉,迟几许飞快去亲吻他的额头,并且得逞了。
她看着发愣的男人,微笑道:“我去给你放热水啦。”
迟几许跳下床,很快,浴室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明暖的橙黄色,一掬一捧地洒落在室内、室外,好像心动、复苏的颜色。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深夜而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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