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唇角,压低微风翻卷的衣袖,语调随意,“你寻个时间,代朕去华云殿和公主好好叙话罢,公主日後若有什麽事情,你去解决即可,免得这点小事都要闹到朕面前来。”
几句话说的慕容千凤面红耳赤,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般透不过气。
皇帝竟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不仅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更斥责了她不知好歹,在御前为了丁点小事胡闹,顺便,还连带着警告了她江采衣的身份────江采衣才是实际上的六宫之主,统御後宫!
她微微一咬牙,原本气焰高涨的气势如同被凉水泼过似的,羞辱的只想立刻奔离。可是,想起入宫前祖父的交代,慕容千凤嘴里蠕喏,终究硬着头皮喏喏细声开口,“皇上……”
她咽了咽口水,“皇上,臣妾听说,听说皇上就要点北伐军的主帅了?”
这一次沈络连应声都懒得,手指搭在江采衣的肩上,旋身上了帝辇。衣袖滑过乌木雕花把手,唇瓣带笑,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戏谑还是嘲讽,帝王眼波浅浅一掠,就让慕容千凤浑身上下被人用胶水黏住了嘴一般,嘴里涩的发苦。
“皇上,皇上您觉得……臣女的哥哥是否能胜任北伐军主帅一职?……臣女的哥哥自小习武,一直倾慕於数年前皇上大败瓦剌那一仗的辉煌,他多年来心心念念着要征战沙场,为我北周扬威呢……”
慕容千凤憋着一口气说完,胸口压了千斤般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她垂头,下颚死死压在身前,只觉得脑袋嗡嗡乱响,也不管得到的会是什麽答复。
然而,没有答复,长时间的静默。
她被这种沈默压得难受,偷偷抬起眼睫。
美貌的天子斜倚在龙辇上,一手支额冷冷看着她,唇边好像有笑意,目光也不知道是责还是笑。
不知道过了许久,沈络突然展颜扬唇,身子微微前倾,长指轻轻点动,
“朕尝尝听闻慕容家一心为国,却想不到连个女儿家竟也这麽挂心朕的前朝大事。呵,既然茺国公主如此有心,朕不如先封你做个北伐先锋当当?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女子从军的先例,公主如果能够效法花木兰沙场建功,你的哥哥自然更勇猛,朕乐见其成,一定加封,如何?”
“皇上,臣女,臣女不敢──”慕容千凤大惊!她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哪里拿得动刀枪?别说上战场效法木兰克敌,她就连马都不会骑啊!
“不敢?”沈络凤眸微弯,淡淡勾唇,弯折指尖顶着侧颊,“不敢就恪守本分,退下!你哥哥想进北伐军,可以自己去丞相门下拜见,丞相若觉得他资质优异,自会纳用。”他冷冷眯眼,“还是……慕容尚河觉得,朕比丞相好说话?”
他将“慕容尚河”四个字挑的极轻,语调中的轻蔑戏谑难以忽视。
慕容千凤难以置信的垂头看着眼前的青石板地,浑身轻颤起来……祖父慕容尚河,是北周世族中接近於神的存在,无数世族家主唯他马首是瞻,就连先帝,对待祖父时都恭敬有加,鲜少摆什麽皇帝架子。
可是皇上他,竟然用如此轻屑的语调来提及她们一族高高仰望的祖父!
美貌惊人的帝王说这话的时候,一片竹叶飘搭在他的袖口,他淡淡伸手拂去。
那个动作似乎不仅仅是拂落一片叶子,更像是连北周古老的世族们通通拂去了一般,仿佛是在对待一粒无足轻重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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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离去很久後,慕容千凤才缓缓站起身,她的膝盖在冷硬的地板上压出了红印,动一动就肌骨酸痛。
叶子衿凑来低声说了几句话,慕容千凤隐约听着。
“……公主,皇上这是被江采衣迷惑着呢,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一径护着她……”
慕容千凤吸口气,转头去看站在竹殿门口的衣妃。
她姿色尚可,也并不出挑,身量细细柔柔的一把,一只手臂即可环抱,面上浅浅的一层粉晕,晨风中自有年华,却得帝王那样青眼有加。
皇帝走了,慕容千凤自然不可能不识好歹的留在竹殿,等着嘉宁不留痕迹的赶人。
她领着人走去殿门口,每一步都屈辱异常。
邀宠失败,请命被驳回,她身为慕容家的嫡女,十几年无往不利,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她看到先前那几个侍卫似乎淡淡往她这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风太大吹乱了竹林反射的日光,还是花影繁杂,她总觉得那几是在冷冷讥笑。
慕容千凤咬了咬牙,昂起头,以往日高贵的姿态走出院子,走回华云殿。
步履从容,不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然而,踏入房中的一瞬间,她猛地关上寝宫大门,将所有器皿玉器狠狠砸碎在地上,咬住下唇滴出泪来。
她是慕容家最受瞩目的嫡女,哭累了依旧是这个样子,不可能有人来安慰她的脆弱,也不会有人来听她倾诉,她永远都要做出高雅恬淡的模样。
地上摔碎的玉器在地板上滚动,发出骨碌碌的碰撞声,她抬起眼,举目都是华丽,却生硬而冷漠。
慕容千凤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时光交叠相错的荒谬感顿生。
她猛然就想起来刚刚踏入竹殿的一瞬间,那个艳若紫薇的贵丽天子托腮闲坐桌边,晨曦里一截似雪的颈子透出黑发,凤眸含着一点水色闲闲挑起,手指搭在江采衣的手背上。
他修长的手指抵入江采衣手指的缝隙,然後密密握住合拢,仿佛捏着掌心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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