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儒雅又切开黑的爹突然红了眼睛,说不可能。任老爷子叹气,取这名字就是希望他能随心所欲,现在反倒拿这来禁锢他,不是违背本意了吗?
任奔奔的父亲转身走了,任奔奔看着沙发上的爷爷,还有离开的父亲,觉得气氛不太对。他知道自己有个在他没出生时就去世的伯伯,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与那位伯伯之间的渊源,很多年了,家里都很少提起那个人。
当晚任老爷子把任奔奔喊进书房,他年纪也很大了,再加上前两年进了一次医院,整个人又老了不少,头发全都白光了,只有肩背仍旧挺直又坚实。
他从抽屉里摸出几颗糖来,递给小孙子。这么多年,他在书房里常备着糖,任奔奔的父母从小在甜食等方面对任奔奔管控很严,老爷子却不管这些。
他一生冷硬,对儿孙辈也少有温言软语的时候,却在充斥着文件、书籍、坦克等兵器模型的书房里,四处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糖。
任奔奔小时候其实很害怕他,后来屈服于糖的诱惑,每晚的作业都挪到了老爷子的书房去写,一个吃着糖晃着小脚写作业,一个喝着茶看文件,渐渐地那些惧怕全都消散了。
等后来,任奔奔糖吃得太多牙开始疼了,老爷子才收敛了一些,每天规定了投喂的量。再后来,他的小孙子就长大到可以离开家了,不用每天眼巴巴地等着爷爷按时给糖吃,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一大包回来,任老爷子在书房里常备糖的习惯却一直没改。
任老爷子问他想改个什么名字。任奔奔有点提不起兴致,把糖嚼得嘎嘣作响,赌气般地说,我爸又不同意。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半天才再次开口:“你爸他,比我还要走不出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那上面是一个穿军装的很英俊的青年,目光沉静,仿佛一下就穿越了这几十年,鲜活得仿佛就在眼前。任老爷子的手轻轻摸了摸照片上的脸,在灯下,那头白发显得莫名凄凉。
任奔奔趴在他桌子对面看,任老爷子缓缓道:“你的名字是你伯伯给取的,他说,就叫奔奔吧,随性奔跑,叫起来还可爱,子弹都不舍得往他身上打。”
“你爸妈这么多年都很少提他,我知道,他们是害怕我伤心,我们没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感到牵绊,你想随性自在地活,可以,想努力拼搏地活,也可以。”
老爷子摸了摸任奔奔软软的头发:“你爸那边你不用管,爷爷去跟他说。”
任奔奔看着照片上他那未曾谋过面的伯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嘴里的糖都失了几分甜味。他接过任老爷子手里的照片,看了半天,说:“爷爷,你给我讲讲伯伯吧。”
这个家里消失了二十年的存在,在任老爷子低沉又缓慢的声音中渐渐生动起来,最后的时候任奔奔抹了一把眼,说:“我不想改名字了,任奔奔多可爱啊。”
他抓住任老爷子放在他头上的手,那上面青筋凸起,皮r_ou_松弛,老年斑零星覆盖,任奔奔把那只手抱进了怀里,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不少。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齐屿灌了任奔奔一杯热水,把他一脸鼻涕眼泪擦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大家都在这里呢。”
任奔奔伸手抱着齐屿抽噎着道:“那你也别怕,什么都会好的。”
齐屿被他说得一怔,随即有些苦涩地笑了,揉乱了任奔奔一头乱发:“傻奔奔,都学会安慰人了。”
任奔奔这会儿借着酒疯耍赖皮,小孩脾性发作,死活不肯自己走,要齐屿背着他去卧室。齐屿看他模样实在可怜,便顺从地任他死狗一样挂在自己背上往客房里拖,还没走两步就看到西野从房里出来,然后晃悠悠地过来一把将任奔奔从他背上推了下去。
他眉头紧皱,一脸不开心的模样,抱着齐屿的一条胳膊不再说话了。
任奔奔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要推我!”
西野委屈地看齐屿:“你不许背他。”
齐屿没想到他醋劲儿竟然那么大,以往他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模样的,齐屿甚至很少从他身上体会到所谓吃醋的痕迹,还曾似真似假地抱怨过,是不是对自己太放心了。
任奔奔死死抱住齐屿的一条腿,大喇喇地坐地上,毫不示弱地冲西野扯着嗓子嚎:“这是我哥!”
向来游刃有余的齐学霸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被吵得脑仁疼,一脚把任奔奔踹进了房间。他正准备进去把地上的任奔奔扔床上,背上一重,西野趴了上来,脚在地上勾着,不让他往前走。
齐屿托住他的身体,轻声哄道:“你看,他在地上都哭了,很可怜对不对?我们把他放到床上去行不行?”
西野眉头皱着,看地上的任奔奔好像是有点可怜,这才松了脚上的劲儿,让齐屿背着他进了房间。
任奔奔看得眼红,被齐屿拉着往被子里塞的时候哭得更惨了,指着在齐屿肩膀上露出一个脑袋的西野:“我回来要是黑成他那样怎么办啊?”
齐屿把冷水壶哐一下放到床头桌上,惊得旁边睡得死沉的宋知良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手下动作却很轻地帮任奔奔把眼泪擦干净:“等明天你醒了,我再收拾你。”
醒着的任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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