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放印子钱之人的身份已有了八成猜测。下剩的二成,只等请人为她查证。而这查证之人,自然是某魔当仁不让。一念及此,黛玉当即开启心音。
赦生,这会子腾得出空闲么?
下一瞬赦生已有答复,虽然只有一字:在。
悄不可查的,黛玉徐徐的舒了口气。她是秉性高洁之人,生平最厌污淖倾轧等一切腌臜之事,可命途不济,偏令贾家成了她的母族,偏令她寄住荣国府,造化作弄,由来便是毫无道理可言。于宁荣二府,她既恼其不争,又怜被其所欺压之人。可惜她一介闺阁弱女,纵有不忿,又能奈何得了哪个?
好在还有你在。
黛玉抿了抿浅色的嘴唇。
纵然是孤标傲世,世所难容,无人堪与相偕归隐,可赦生总是在的。他原是浊世洪流中最暗烈的炎光,却残傲执妄的跃动在她的身畔,相依相随,是比海枯石烂更不离不弃的因缘与盟誓。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孤标傲世偕谁隐?
赦生:我。
黛玉:……
作者菌:没毛病啊哈哈哈哈哈
☆、难解
黛玉心里存着事,接下来与各家姑娘们如何的谈笑、如何的道别,一概都交付给了身体的本能应候着,总没存在心里去,直到被紫鹃搀着坐进了车里,猛然惊觉四围光线昏昏,才意识到了时辰不早的事实。车外,宝玉被迫与一干文章朋友们互相吹捧唱和了半日,这会子亦是神乏情倦,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只是默默的骑在马背上。
一路晃荡着回到荣国府,见史太君放在心坎上的两个宝贝疙瘩齐齐回来,一帮小厮婆子连忙团团涌上来迎:“哥儿/姐儿回来啦?可巧老太太这会子正高兴着呢,看见您老回来,不定高兴成什么呢!”
宝玉听了,打起几分精神问道:“老太太遇着什么喜事了?”
一个小厮笑道:“回宝二爷,是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刘姥姥,不知怎地就投了老太太的缘,特特的要留她住一晚,还说了明儿要带她逛咱们园子去呢。”
宝玉奇道:“什么样的姥姥,能这般投了缘来!”又笑了笑,“不管什么样的,能逗老太太多笑笑就是好的。”正说着,看见黛玉已然在丫鬟媳妇的簇拥下错过他一径的往里走了,连忙急急赶上。表兄妹二人凑做一处,先去贾母那里问安。一掀起帘子,就感觉到热烈的气氛迎面扑来,与往日屋里闲情缓慢的节奏截然不同,几乎令两人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贾母正兴致勃勃的与邢夫人、王夫人她们说着什么,见二玉近前来,这才将话题丢开,转而兴致勃勃的问两人在赵府过得可还舒心、可有人难为云云。
宝玉一倚到祖母身边,立时便脱去了在外的恭谨斯文状,笑得颇为散漫:“来往的都是斯文人,最是有才讲理的,大家都再和气不过——我还做了两篇文章呢。”
坐在贾母另一侧,黛玉闻言悄悄瞅了他一眼。宝玉生平最厌八股文章板滞无趣,如今居然也能诸般文章信手拈来……该说是大姐姐攻心有度,还是二舅舅教导有方?不管是哪一种……总之宝玉大约已经苦到了麻木了。
这厢她想着,对苦比黄连的宝玉倒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宝玉大约感觉到了她的心思,欣喜的向她回以一笑,黛玉立即扭过脸去。那厢贾母已然换了个心疼法儿:“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那伙子人正是仗着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变着法儿可是会使坏。明面儿上笑得跟什么似的,暗地里不知道生出多少文章来淘汰我们。从前你爷爷在的时候,可没少挨他们挤兑!”
宝玉唯唯,黛玉见状,不好说自己也做了诗,便以春秋笔法将席上之事删减一番:“我在那里除了赵四,再没认识的人,只吃了杯酒,又看了会子花,也就散了。”
贾母叹道:“说来也是,那些世家望族几百年为官做宰的,清高惯了,我们这中等人家自然入不了人家的眼,没得倒委屈了我的两个玉儿。”又笑说,“理他们作甚?”摸了摸宝玉的脖子,又抚了抚黛玉的肩,“今儿偏了你史大妹妹几只螃蟹,我这里正打算着明儿给她还一席,你俩正好也跟着疏散疏散,乐呵乐呵。”
方说到这里,贾政那边的小厮已经跑来催了。贾母如今已彻底放手了宝玉的一应教养之事,听见琥珀来报的话,掌不住笑了:“镇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写字,把好好的孩子拘得跟什么似的?我眼瞅着好像比过去怕他老子怕得还厉害!”
王夫人叹息:“我何尝不是这么说?不过这些日子看过来,没见他瘦几分,个儿倒比从前蹿得快了些。”
邢夫人忙说:“可见哥儿是懂事成人了,待放了榜,再中个举人回来,越发的立起来了。”
贾母想了想,说道:“他年纪还小,这回中不中的,也没什么打紧。”多少寒门学子熬白了头方才考得进士,又得熬油似的从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熬起,多少年才能熬到出人头地?而前番秦可卿病逝,为着丧礼体面,贾珍不过抬手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进了大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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