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只咬牙打定主意再不重蹈覆辙,又不好空口白牙说人荣国府二房的嫡次子不好,只磨着说不愿去亲戚家白住怕人笑话。薛太太只当她小孩儿家面皮薄,完全不当一回事劝道:“不若这样,你先住到你姨妈家。老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内外自然有别,贾府可是规矩人家,怎会让你见着外男。若是选侍不成届时你再想想妈的话,你小孩子家家,妈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怎么会害你?”
话说到这一步,再硬拗就显得奇怪了。宝钗只得先应下来,按着上辈子的记忆,姨妈是安排了他们住在荣国公暮年静养的梨香院,里面有道门通往贾府内宅,若是锁着也自有单独的门可供自家出入。小住尚可,要么选侍入宫,要么总得绞尽脑汁想个计策搬出去才是。
未过几日薛蝌和管着进上采买生意的管家又来回话,说是家里既已出孝,少不得要往户部去一趟核对往年采买的账目。虽说上面有人,这项核对也不甚要紧,但总是个必须要走的过场,这件事儿还只能交给家中男丁去做,让薛蝌自己去薛太太又不放心,少不得要等薛蟠院试完事儿了再说。
即有此事,宝钗索性留下二管家守着老宅,要了大管家一起跟着上京。她先行一步去往姨妈家借住,好叫大管家收拾自家宅子,待兄长和母亲来京便寻了由头一气儿搬出去离贾家远远的。
薛太太一面忧心儿子科考,一面牵挂女儿选侍,正左右为难中得了这个主意立时喜得不得了。有姐姐照看还有甚不放心的,竟撂开手从从容容去喊人去给薛蟠看榜了。
说来也是万先生手段高,他乃是进了殿试的士子,见识总是有的。童生试考来考去无非十几页内容,他也不教薛蟠什么制诗之类的雅事,只压着他下死功夫把这几页书来回背的滚瓜烂熟,务必求一个万全。薛蟠下场的时候又叫妹子哄着说已打点过,因此心里一点怯意也无。这人的精气神儿一足,加之肚子里的货恰好对版,当时下笔便有如神助。往日只倒得出五六分,此时也能泼洒个十之**。是以家人去看了竟一路喜不自胜的跑回来报喜到:“恭喜太太,恭喜大爷,县试中了,不多不少排在第三十。”金陵府考童生试的学子不知凡几,这个名次对于薛家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薛太太喜得头晕眼花,金陵城县试的童生不知道有多少,儿子竟不是孙山之名,莫不是已经死了的丈夫坟头冒青烟了吧!
薛蟠自己也懵了,他还当是妹子钱使得到位,竟活生生买了个第三十名。他只当自己还是当年泥猪癞狗般的学识,生怕这个名头惹来祸事,只好颤颤巍巍哭丧着脸去寻万先生讨主意。万先生先让他把卷子背了一遍,细看过后喷笑道:“你叫你妹子给哄了,乃是凭自己本事考的这个名次,若不是这两笔字着实寒碜只怕还能更好!”薛蟠只是不信,忙命了书童去问,那小子去了好一会才回来道:“回大爷。姑娘说了,本是安排了人去打点的,然回头一想觉着不妥。说您与姑娘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那不可能妹子千伶百俐哥哥却是朽木一根,因此竟又把去打点的人给喊了回来……是以,是以……”
“是以我自己个儿过了县试?”薛蟠瞪圆了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白胖的手满脸诧异,“我竟是自己个儿过的?!”说完只听“咕咚”一下人就撅了过去,下人赶忙请了大夫来,看完后连大夫都笑得直摇头:“薛大爷无事,先前吓了一跳,又喜得过了,因身形富态颇有些痰涌之兆,今后吃食素淡些,一会儿醒来按方随意吃一副即可。”
待他再醒,只见亲妈和妹子俱坐在床尾,宝钗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少不得又要费力坐起来哄她们母女俩:“往日里我只道自己蠢笨如猪,再不想看半页纸的,哪知只要功夫到了世上竟真的未有不成之事。多亏有万先生教导,方才有大彻大悟之时,今后定当尽心尽力跟着先生念书。妹子本也是一片好心,妈你千万莫说她了。”
哪知薛太太“嗐”了一声:“哪个会为了你说我女儿来的?年纪轻轻竟有痰涌之兆,明儿起你院子里只有青菜萝卜!”复又掌不住笑起来:“我的儿,你竟有这样想的一天,叫我这当妈的立时死了都能瞑目。”
宝钗并薛蟠两个都说她话不好听,混不吝的薛大爷更是呸了几声,一儿一女承欢膝下,薛太太只觉这日子便是神仙也过得了。
第7章
薛蟠自县试过后便钻回书房跟着万先生认认真真准备府试。府试仍在金陵城考,往返都方便得很。这和县试只考些经书词句可不一样,总要写点子文章,尤其后面还有制诗一题。万先生也不指望能教导出一个诗翁或是文章大手,只打发书童去铺子里把往年前二十名的卷子买来,也不看上面其他人胡乱批的批语,点出几篇确实出彩的严令薛蟠倒背如流,拆出好句子来只管反复模仿。又要下人去告知薛太太些许“小事”,这边皇商薛家的当家太太便借“走动亲戚”之名带着女儿着实吃了几回甄家办的“百花宴”。
论理,宝钗这样身在选侍名录上的,且不合适参加这种相亲会,可儿子的前途在那里摆着,也只能暂时用下姑娘的名头儿和金陵府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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