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原本只是存在于文字之中,现在他们有了鲜活的形象,就在我的眼皮下动来动去,吃饭或者穿衣,饮水或者睡觉。我有种强烈的直觉,知道谁是谁,或者因为这都是我创造出来的人物,所以辨认他们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我看见际先生对文管家下了命令,要求他了结苌夕和顾芫的性命,我记得我的小说写到这里就弃坑了,一直没写下去。以前我梦到这里的时候就该结束了,我打了个呵欠,等待着梦境结束东方鱼肚白然后在浑身腰酸背疼比一夜不睡还难受的情况下去上上午的日语课。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我已经跟着文管家回到房间,看到他拿起那十分装洋的复古的民国式大户人家的金灿灿的电话向两个手下传达了杀人命令,我的梦境坚不可摧得跟北京鸟巢似的,没有一点破裂的痕迹。
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极力地想醒来,想从梦境中挣脱,可是就像有一个人把你按在床上似的,你起不来?
我不受控制地观看了一场快进式电影。
文管家派出的人找到苌夕,然而就在他们想开枪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际涯替苌夕挨了那一枪,我看见苌夕惊慌失措地抱着浑身是血的际涯,想要报警被际涯拦住,她只得听话地,根据他的指令带他回了他的私人别墅,十分笨拙地替他包扎伤口。
她的动作十分滞涩,又是紧张又是担忧,一边包扎一边止不住地吸鼻子掉眼泪,样子很可爱,虽然她和我们小珞长一样,但此时这番我见犹怜的样子,真是看得我都惊为天人。难怪际涯会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握住她的手从指间递给她力量,说,“别怕,慢慢来。”
噢,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一滴眼泪正好在此时流下来,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流下一道凄美的水渍。她的嘴唇微颤,想说很多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而他呢,为了安慰她,极力地拼出了一个虽然虚弱但仍旧俊美的笑,嘴角的上扬的弧度像只钩子似的把人的心给钩了去。
然而我看着这一对我笔下的cp在我这个弃坑的原作者面前自编自演的一出粉红戏,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我骂了句,“靠这剧情拖得是在放记录片吗?能快进吗!”
于是,神明像是听到了我的呐喊,剧情快进了。
际涯以死明志,际先生不敢再对苌夕轻举妄动。当然作为女主的好友我们伟大的注水角儿阔恩桑也得以保全她的狗命,一面对女主想入非非一面和警官沐树谈起了一场惺惺相惜的恋爱。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坐在大马路牙子上,一样的落魄,一样的不得志,我就像缕游魂似的飘在他们身边。我看到那个以我自己为原型因此和我长了同样一张脸的顾芫潦倒失意,她像只撒娇又可怜的猫似的,把脸放在沐树的膝上,问他,“沐树,是否你爱他?”
我差点在一旁干呕出来,这种古老的故作的“是否体”我只在上个世纪的香港言情里看过。
然而,沐树,他十分配合,谁叫他身上本来就有种靡丽又矜贵的言情风呢,他像是对待女儿似的抚摸着顾芫的头发说,“这不重要。”
顾芫趴在他的膝头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十分忘我动情,喃喃,“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剧情再次快进,我一眨眼,就来到了际淳之的那栋别墅里,看到文管家正拿出一张照片交到我们的白弱女主苌夕的手里,苌夕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眼睫飞快地颤了一下,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而一旁半坐在床上一副颐养天年样的际淳之老先生,嘴角勾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巨大的好奇心诱使我飘了过去,这个时候我玩心大起,想伸手戳戳苌夕的脸,我这才意识到我没有形状,只是一片虚空一团意识。我翻了个白眼(我在意识里完成了这个需用运用实体器官的动作),看到了苌夕手里的那张照片。
那个女孩,明眸皓齿,笑靥如花,那是苌夕?哦不,那是长安。
际淳之笑了,“小丫头我想你得有自知之明,你不过是我儿子的一个睹物思人的工具而已。”这个老家伙,他与慈善和蔼绝缘,他像个妇人一样尖刻,听着简直令人恶心。他接着说,“杀死一个长安,我失去了沐树这个得力下属,我不可惜。但是杀死一个你,我却再懒动一兵一卒,因为你不配。你不过是个复制品。”
我在一旁跳脚抓狂,老爷子错了错了你拿错剧本了!咱们这是演的黑道风云不是后宫甄嬛传,我给你的设定是唐·柯里昂教父式人物好不好?!你表现得像个舌战小三的正宫娘娘算怎么回事!
同时我又对表现得心碎欲裂的苌夕同学十分恨铁不成钢,丫头咱们是有文化的人,不要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城乡结合部的洗头小妹好不好?一张照片就把你唬住了?拜托你跟男主的感情是日月可鉴“有口皆碑”的好不好!他对你怎么回事你心里还不清楚吗!真是听风就是雨一点求证精神都没有,那么多年的思想政治真是白学了!
苌夕翕动嘴唇,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我明白了。”她低了头,像是祭奠似的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来,眼睛对着际淳之,郑重许诺,“我会走的。”
我一拍脑门(这是个形容词性短语而非动词性),心里哭嚎,喂,要不要这么套路啊!我多么希望苌夕同学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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