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夏秋白虽然粗枝大叶,在这方面却是个乖觉的人,忙打了个哈哈说:“你们聊,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暮色下,校园里只有稀疏的几盏路灯在照明。张小檀陪着他沿着林荫道一道往东大门那儿走,一路无话。
到尽头了,她才抬头对他说:“就到这儿吧。我还有课题,回去了,您慢走。”
周居翰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胳膊,迫使她转过了头。
两人在路灯下对了个正眼,一上一下,彼此都把对方眼睛里的目光看了个清楚明白。张小檀心里酸涩,忍不住红了鼻尖,不过仍是倔强地和他对视着,不肯服软,也不肯低头。
这一次,她的目光也不转开了,狠狠地盯着他,仿佛要把对他的恨意、不甘都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这样的目光,看得周居翰都微微愣怔。
他松开了手。
张小檀也收回了目光。夜风冷,她一言不发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半晌,周居翰说:“我哪儿对你不够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样走了?”
张小檀说:“是我自己的问题。”她顿了顿说,“咱们不适合。”
“怎么样才叫适合?”
张小檀沉默了会儿,是真的认真思考了。
是的,什么样才叫适合呢?
应该是身份相当,能力相当,性情相投吧。
而他们之间,好像没有几样是符合的。周居翰永远那么地自信,甚至自负,他忽略了太多,看不到自己无形中对她的伤害。
而她,只是一个卑微敏感的孤女。
哪怕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思想也不随意志左右。她把自己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妄图可以保护自己。
其实仔细一想,远离他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不会遭人妒很,也不会患得患失,迷失自我。
“你已经决定了?”听到她的答案,周居翰反而平静了,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张小檀想了会儿,点一点头。
有卡车从铁门外的公路上经过,周居翰往外面移了两步,本能地帮她挡住了飞扬的尘土。
这个姿势,他似乎想要拥抱她。鼻息间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是肥皂残留的味道,像夏日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暖。
张小檀终于无法再忍受,转头朝来时的路落荒而逃。
张小檀静下来的时候想,也许她真的是个怯懦的人。他和她之前,隔了太多太多,比如家世,比如身份,比如性格……
周居翰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太过受伤,哪怕曾经受伤,他也会很快调整过来。
而她,可能因此一蹶不振,一无所有。
在这段还没来得及沉沦的感情里,她选择了提前抽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懦弱的自我保护罢了。
而那日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是她为自己找寻的一个借口。
她没法和他明说,她是那样那样地害怕和绝望。
……
这个城市的气温在逐渐转冷,到了初冬就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洋洋洒洒地落了一个礼拜,这日早上起来,路上的积雪已经没了膝盖。
学生会组织了一帮同学在路上铲雪,张小檀和夏秋白闲得无事也去了。
干了一上午,身上都是汗。
副班长带着俩姑娘过来给她们发一次性毛巾。张小檀说谢谢,和夏秋白坐台阶上休息去了。
“以后什么打算?”夏秋白问她。
“什么什么打算啊?”小檀望着她,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
“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张小檀举起双手告饶:“我招我招,我已经决定报考研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小檀望向她。
夏秋白沉声说:“你跟你那位,怎么说?”
张小檀忌讳提到周居翰,这些时日以来,夏秋白便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来代替。
那日在会堂见过一面,夏秋白依稀记得他的衔职。甭管哪个部门的,跟着那样的领导从北京城里过来的,也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反正,跟她们这样的人隔得远着呢。
夏秋白的父母早年离异,父亲去了香港,母亲则改嫁到了外地,没一个人愿意养她,没办法,她只好很小的时候就跟姥姥姥爷待在一起。
她姥爷是个退役的通讯兵,在塔山狙击战的时候伤过腿。她打小就跟着一块儿住在通讯兵大院里,周边的人也认识不少,可就没见过他那号人。
张小檀一直都是个知道分寸的,这件事情上,真的出乎她的意料。别看这些日子她逢人就笑眯眯的,看着好像没心没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心里头不对劲着呢。
以前那么淡漠寡言的一个人,没过个把月就变得这样了。
能正常吗?
夏秋白捉了她的手,按在掌心里熨帖着,跟她说心底话:“有什么别憋着。实在不舒服,咱们去飙车,去爬山,去做极限运动,也好过你这样忍着。”
“……”
“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张小檀微微一震,抬头看着她。夏秋白眼神真挚,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她。
她心里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利索地抽回手:“能别这么煽情吗?真受不了你。”
“你再说一遍!”夏秋白扑过来挠她的痒痒,张小檀转身逃下了台阶。
之后的日子,张小檀在学习和打工之间两头转,日子过得很充实,渐渐的,似乎也真的忘了那些关于那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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