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一点点失去,众人陆续退出屋子,渐渐只剩下颜瞻、颜道之与段濛羽,红衫面色惨白,躺在枕上,气息微弱,颜瞻坐在床边,面容凄惨。
他其实早知红衫的心思,只是佯装不查,他心里满是家国天下,尤其那一段无法跳过的世仇,如钢刀一般插在他心里,让他无暇去顾及周围一切,乃至儿女□□。再者,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连自己也弄不清楚,他总觉得心里还有牵念,于红衫,他只是将她看做妹妹,看做朋友,却不曾打从心底里萌生爱意。有时,心里也有纠结,要不要马上向红衫剖白心迹,让她断了念想,又屡屡迟疑,担心红衫因此备受打击。现在想来,他觉得自己真是自私太过,若是早一点说清楚,何至于有今天的枉死。红衫或早已寻到了意中人,养育一儿半女,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颜瞻无比恼恨自己的自私,他把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握起红衫的手,泪雨滂沱。
颜道之与段濛羽见此,都知趣地起身,退到了门外,却也未曾走远。
红衫感到了一股来自手心的暖意,强睁起眼皮,看到了意中人终于握住了她的手,她心里一阵苦笑,你终于肯了……
不想这是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
她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脸上漾起幸福的笑,仿佛人生只此一瞬亦是值得,颜瞻再也无法克制,双泪如瀑,两人相识、相知的种种过往,一一掠过脑际,原以为日色尚早,光阴漫长,不想意外来得这样毫无预兆,令人猝不及防,早晨还可一笑嫣然,傍晚时分已走至生与死的界碑处。
颜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想以此身弥补其万一,便离凳起身,坐到了帷帐边,缓缓支起红衫的身子,一手仍握着她手,一手扶住她柔嫩的臂膀,让她全然靠在他怀里。
他轻轻吻下她的额头,一滴盈着笑意的泪,缓缓划下。
葬礼竭尽可能地隆重,红衫毕竟是为了战事而死。虽不至是三军缟素,但以往与红衫有过往来的人,都一袭黑衫以祭奠。当最后一抔土落在坟上,颜瞻瘫坐在她的墓前,良久不语。
吊唁的人渐渐散去,只留下颜瞻、颜道之与段濛羽,段濛羽自是难过,却也不知该如何相劝,毕竟她与颜瞻、与红衫相交甚浅。颜道之眼中噙着泪,俯在兄长身边,柔声劝道:“哥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红衫姐姐这是个意外,谁……谁也不想这样的。”
她自己也抑制不住,两行清泪簌簌而流。
颜瞻道:“还是我不好……若早早让她离去,何至于此……唉,终是我害了她,我太自私……”
颜瞻垂着头,恨恨地埋怨自己。
良久,颜道之才搀起颜瞻,缓缓下山而去,荒野之中,天寒地冻,连一簇表白心意的野花也无,段濛羽手巧,早已拿了些红纸,做成一朵小花,祭在了红衫墓前。抬望眼,尽是苍茫雪原,这皑皑白雪,也可做天地对她的一番祭奠。
重逢
9.-把心期半生孤负
红衫的死不过是个插曲,与整个大夏的胜利相比,显得如此微末。
转日,营中便渐渐欢腾起来,即便是边城条件有限,军士们也竭尽全力张灯结彩以示庆祝,毕竟能够如此大胜一直侵扰边关的西戎。这是场了不得的胜利。
段庭庄的脸上涌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常年浸在这沉浮宦海中,早已练出了老油条的心态,说句好听话,也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他做足了表面工作,宴请秦牧将军,二人在席间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表面上也算一团和气。
席间还有一人,便是江寒卿。
他由段庭庄安排到秦牧军中,名为策士,实则有看管之意,虽然年轻,却也同段庭庄一样,喜怒不形于色,令人捉摸不透,故而与段庭庄很投脾气。此次到军前历练一番,举止形容更加出众,面容上也有了些沧桑之意。他在席间乃是作陪,时饮时敬,举止得当。
夜色渐深,一席人都喝得大醉,逐渐散了。
段庭庄和秦牧等一众将领在各自侍卫的搀扶下回营房歇息,江寒卿则佯装醉了,随着众人出了营门,转而静静离开。
月色深沉。江寒卿负手闲步,向一片静谧处走去,他心思沉重,在一丛长廊尽处坐下,见此周遭无人,故渐渐卸下防备,想起曼殊,不由得一声长叹。
他抬起头,却见不远处枯树丛中,有人影闪过。看似两人,袅袅娜娜,想必是女子。
江寒卿起身准备离去,闪身的空档,却不想被二人看到。
“寒卿,是你么?”
那声音如此熟悉,宛如一缕轻柔的月色,滑入江寒卿的心底,他脑中轰地炸开,想要闪身离去,却又心痛难忍,但定了定神,他终疾步离去。
“咦?你别走啊。寒卿哥哥?”
他并不理睬二人的呼唤,步子似乎更急了。
不错,那正是颜道之与段濛羽。
颜道之见此情形,心中万分不解,快步追了上去,她心急,只顾着要见他,而他起初一念迟疑,此时竟要被追上。
颜道之不明所以赶到他身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
江寒卿终于驻了脚步。
“寒卿……你不愿见我,是么?”
颜道之已猜到了些许。
江寒卿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好。迟疑之际,颜道之已近到他身前。
她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眸子,眼眶中几许清泪打转,双手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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