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是逃避我的话,不肯想自己将来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谁说我没想过?”江绫冷冷道:“那又如何?下十八层地狱又有什么要紧?你当我怕么?留望谷四十八口人,要你家上下所有人偿命!心愿若了,我就是立刻去死了,被雷劈了,被天谴了,魂飞魄散,又有什么要紧!”
报应轮回,这话从来不是世人轻易能说的。顾凌羽一时竟不能答,心里只想:她是疯了!她是疯了!疯了!疯了!他恍恍惚惚,嘴里不停地念:“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江绫怒而笑道:“你逃避就有用了?”蹲下来双手一扳,把他右手无名指折断!
“呜!”他猝不及防痛哼一声,随即狠狠咬住下唇。江绫只道:“我看你忍不忍得住。”腰间荷包里取出来是一个小小的针包,她抽出一根银针,一手紧紧攥着顾凌羽的手,另一手拈着针向他指甲里一插一掀,趁露出那甲□□隙捏住了边缘狠狠一拔,生生把他指甲拔了下来!
“啊!!!”顾凌羽再忍不住,捏紧了手下稻草狂叫出声!十指连心,他痛得神智不清瘫软在地,连江绫接着敷药正骨也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冰冷的东西在自己脸上碰了一下,那声音道:“你瞧,这是什么?”
顾凌羽眼前模糊一片,一身冷汗湿透了身,好一会儿,才看得面前是枚玉锁,锁上四围祥云阴镂,一只鹤展翅冲天,正是九回庄的印记。只是棱角黯淡,晦涩无光,像是放在哪里藏了很久,这时故意拿出来给他看。
他痛得恨不得死,身体止不住地哆嗦,明知自己不能在江绫面前示弱,却什么也没有力气坚持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样的羞辱,为什么爹和师兄……他连自己泪流满面也不晓得,他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了,声音微弱道:“是什么有什么所谓。”
那声音却死都不肯放过他,吐息凑在耳边,缭绕不去。“我抓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没带。你自己知道,你房间里必然也有一个一样的,不是么?顾家直系血脉才有鹤纹玉饰佩戴,你又何必装傻。”
“……徐师兄……”他声音已低到几不可闻,江绫竟听清了。
“你说是徐大哥告诉我么?是啊,那自然有可能。他那么喜欢我,我问什么,他什么都会回答。”她恶意地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你背上那颗被我剥了的朱砂痣么?”
“腰椎正中,长得真是好地方。倒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来,那个晚上,我看见有人在和我娘争斗。”江绫面上冰冷,她站起来,不许顾凌羽将脸埋在暗处,一脚踢翻他仰面朝天,踩住了胸口,接着说下去。“真奇怪呢,他身上也有颗朱砂痣,在颈骨下,和你的痣位置正成一条直线。只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倒是有些遗憾。”
顾凌羽突然哽咽起来。“你胡说。”他哭得顾不得伤痛。“你胡说……胡说!胡说!”他抓着她的脚,用力捶打,疯了一样要挣脱这个可怕的地狱。江绫脚下微一用力,他却又立刻放弃了,那脚仿佛踩进他心脏,将他正直与希望踩得粉碎。
那声音却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里,避不过,躲不了,烙在灵魂上,痛得他四分五裂。
她说:“啊,不愧是父子。”
江绫开始觉得顾凌羽越来越不顺眼。
无论是每次下地窖时看见他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不动,还是每次让他做什么他都听话顺从。她替他擦身换药,让抬手就抬手,让动脚就动脚。她一勺勺喂他喝粥,勺子递在嘴边他就张开,她以口为他哺药,他也全数接过来喝下。他的眼睛里已没有了神彩,完全成了一个木木的傀儡,傻得像个痴呆。
她使尽手段羞辱他时他倒还有一点波澜不惊的反应。“啊,粥不小心洒在地上了,怎么办?没有多的,不然你就这样捡起来吃?”她这样笑着说。顾凌羽看她一眼,犹豫一下不动,她就亲自抓了一把送到他嘴边,他竟然也吃了,接着她引着他手去抓那捧粥,他也就一把一把抓起来吃。
吃完了必是一脸狼藉,江绫给他擦脸擦手,衣服染了粥渍也要换,换完了又要清理稻草和地上。她来来去去,忙得一身香汗,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沉默,好像没人去喊他他就可以这么呆上一辈子。
江绫的火气越来越大。“尿给我看。”她拖着顾凌羽坐到梯子边上,只有这里才可以点蜡烛照得更亮些。顾凌羽挣扎不过她,硬是被拖到这里,就默默地看她一眼,在梯子下面接着找个角落抱膝窝着了。江绫又把他拖出来,捆着他的四肢,逼他露出胸腹。
他来来回回地滚,怎么也不能把身体摆弄成最有安全感的样子,发现自己做不到了,不由看着江绫。江绫笑吟吟道:“这样不好么?”顾凌羽纠结半晌,低声道:“想……解绳子……”江绫笑道:“求我啊。”少年有些发愣,愣了半天,也不知得出了什么结果,就默默地把头低下去不讲话。
江绫就也坐着看书等。
等到他又开始扭。她抬头看了眼,他脸涨得红红的,吱吱呜呜,眼里水润。见江绫看他,又道:“解……解绳子……”江绫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好整以暇等着。
可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说出一个求字。纵然这次还是忍不住尿湿了裤子,他躺在原地不动,撇着脸羞耻难受得掉眼泪,他自始至终,再也没对她说出一个求字。
江绫一边给他换裤子一边微笑,笑得心里火气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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