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柳怔了一下,收回了原本放在夏侯昭额心的手掌。
也许是因为烧了太久,夏侯昭觉得十分口渴,她费力吐出一个字:“水。”
“好好好。”风荷一叠声应了,忙从旁边的案几上端过来一盏清水。却是她担心夏侯昭醒来想喝水,这几日时时刻刻都盛了水预备着。水一冷,她便再去换一盏来。也不知换了多少次,夏侯昭终于醒了过来。太过兴奋的风荷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抖得快将里面的水都洒出来了。王雪柳看了看夏侯昭烧得已经干裂的嘴唇,默默从风荷手中接过水盏,扶着夏侯昭起身,慢慢喂着她喝了。
夏侯昭渴了太久,清水也变得甘甜芬芳。一盏水不过片刻便喝光了,她胸口的燥热也顺着喝下去的水慢慢落了下去。一旁的风荷眼巴巴地看着,见她喝完了,又问:“殿下还要喝吗?”
“信……州?”虽然喝了水,夏侯昭的嗓子依旧干涩暗哑。
风荷道:“知道您一醒来就会问这个,信州还在,只是听说守将安毅已经殉国了。”
终于还是晚了一步,夏侯昭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雪柳将杯盏交给风荷,低着头替夏侯昭将有些散落的被子掩好。夏侯昭生病了之后,她坐卧难安,特地向皇后请了恩旨,留在芷芳殿陪护夏侯昭。好不容易今日夏侯昭醒来了,她却发现自己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日府前分别之后,她想过很多次,如果夏侯昭问起自己,为什么还和裴云有往来,自己要如何回答。脑海中的念头纷纷乱乱,总是理不出头绪。往往想着想着,夏侯昭那微微带着笑意的面庞就显现在了眼前,她拼凑了一半的答案立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后来几日,她干脆没有进宫,想要等自己想通了再去见夏侯昭。哪知道,还没等她鼓起勇气进宫,却传来了初怀公主因为秦王进京而病倒的消息。
五叔跑来和父亲喝酒,有些八卦地道:“听说那日殿下在丘敦律府中和几个谋士商议了许久,好不容易凑了一份反对的奏折,却未被圣上采纳,到底还是让秦王进京了。”
王雪柳虽然没有跟去,也知道夏侯昭前往丘敦律府上是为了北边的军防大事。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桌前,一把夺下五叔手里的杯子,道:“五叔你胡说,殿下才不是那样的人!”
五叔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旁的父亲道:“雪柳,你这是做什么?长辈们讨论军国大事——”王侍郎接下去的话被女儿的利目打断了,他只好尴尬地咳了一声。
倒是五叔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道:“殿下是怎样的人,雪柳你是她的伴读,自然比我们更清楚。不然你怎么每次见裴家的那个小姑娘,都要偷偷摸摸的呢?”
王雪柳被他这句话哽住了,欲要争辩,告诉他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自己私下见裴云,不想让夏侯昭知道,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自她进宫,夏侯昭从无一事相瞒。夏侯昭和林夫子等人商讨军防大事之时,也从不避讳她。与之相较,自己私下见裴云的事情,的确难以辩解。
王雪柳自己虽是个粗枝大叶的姑娘,但是受到母亲的影响,在她的内心深处,实是对裴云这样温婉淑雅的女孩子十分钦服。可是不知为什么,夏侯昭偏偏不喜欢裴云。
在翰墨斋读书的时候,还不明显,等到那一年出发去却霜节之时,裴云家里出了岔子,拖延了她的行程。等到裴云赶到白道城的时候,夏侯昭的态度就很淡然,既不询问她来路上的情况,也不关心她在白道城中的安顿之处。
一旁的王雪柳心里着实疑惑,因为她还没进城,就知道自己的居所是夏侯昭亲自为她择定的,夏侯昭特地选了一处靠近自己的殿阁给她。在此之前,夏侯昭担心她第一次出门,准备的物事有所不足,特地按着自己的行礼多备了一份。她们离开洛阳的当晚,风荷便带着宫女们,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到了王雪柳的营帐。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当那晚库莫奚人叛乱的消息传来之时,夏侯昭陪着皇后骑马进城,时不时还回头看她,似乎生怕她出了意外。而对因为身体不适留在营帐的裴云,夏侯昭从始至终,没有过问一句。
等到白道城之围一解,裴云的祖母上书为孙女辞去陪读一职,夏侯昭不过点点头而已。到了这时候,王雪柳要是再看不出夏侯昭对裴云的态度,那也太愚笨了。
想来裴云本人也十分费解,她找了机会来问雪柳。裴云温婉如水的双眸几乎垂下泪来,娇俏俏地问道:“雪柳姐姐,你说殿下为何如此不喜我?”
王雪柳也一头雾水,殿下如此偏爱自己实在是始料未及。
要知道当初送自己进宫的时候,母亲几乎愁白了头,生怕自己这个皮猴儿似的女儿惹出祸来。父亲一再向母亲道,圣上早说了,雪柳这样的性子一定和初怀公主殿下合得来。母亲还是觉得,只有像裴云那样名满京城的闺秀,方才配得上公主陪读一职。只是圣旨已下,由不得人推脱,父母心惊胆战地将她送进了宫。那日出了宫,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母亲,自己颇受殿下喜爱的时候,母亲兀自不肯相信,连连说:“你要多向裴云请教。”
如今裴云向她请教,她却答不出来了。
怀着这样一份愧疚的心情,王雪柳也不好意思推拒裴云的邀约。等到她发现自己渐渐和裴云越走越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头了。何况,有些话她也只敢和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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