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黑黝黝的枪口已经顶上了她的脑袋。死亡的恐惧来的真实而具体,她想起他刚刚的话,求生的意志让她颤抖着抱住了他的腿,声音沙哑,带着惊恐狼狈:“……荆复洲,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不能死,他尚且活着,她怎么可以死。她全部的信仰,就是亲手将他送入地狱。
冰冷的金属质感让安愿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随着她的动作,荆复洲发出冷笑。枪从她脑门上移开,缓缓挪动到她的脖颈,挑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男人眼睛里的阴翳深不见底,安愿仰着头,眼神里充满乞求。
“这又是什么把戏?”荆复洲像是被她挑起了兴趣,眼神依旧,凝视着她的时候歪了歪头:“安愿,你自己说,你求我什么?”
“求你……”安愿的血从额头上流下来,让她视线模糊:“求你让我活着……荆复洲,你要是杀了我,你会记我一辈子……我会在你心里一辈子……”
荆复洲怒极反笑,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跟他说这样的话。这话听来更像是诅咒,她眼睛通红,像个年轻的巫婆。枪口重新顶在她的头上,荆复洲食指绷紧,忽然轻笑出声:“安愿,这枪是左轮的,我放了四发子弹,我们来打个赌,看看你一直相信的,那位善恶有报的老天爷,这次站在咱们谁这一边。”
来不及反应,荆复洲的手已经扣下扳机。安愿倒吸口气,灵魂似乎飞出了躯壳,飞到上空爱莫能助的看着这一幕。她不知道死亡的感觉是什么,但那一刻心下空茫,恍惚中她并不觉得疼痛,又感念上帝仁慈,这大概就是死了吧。
每一场噩梦的终结,都是你满头大汗的从床上醒来,然后庆幸一切只是梦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安愿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去看时间,下午的打工迟到了要被扣工资的。
可是随即,那双手停了下来,因为看到周围熟悉的装潢。这里不是那个冷冽的北方小城,她甚至没来得及在那边看一场雪,就又狼狈的回到了陵川。这里是鼓楼,房间依旧是那个样子,南方尚且活在盛夏,窗户开着,外面一片鸟语花香。
睁着眼睛,安愿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额头上贴着纱布,包裹的是那时候被相框打伤的地方。没有想象中的死亡,没有那些令人惊惧的妖魔鬼怪,她要面对的是荆复洲,荆复洲是比恶鬼冤魂都可怕的存在。
最后的那丝侥幸也没有了,她的把戏全都用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她当然不相信荆复洲那样的男人会真的选择再次相信她,那么现在的鼓楼,就如同他给她打造的监狱,他的报复已经开始,报复她在机场将他交给警察,报复她不爱他。
闭上眼,安愿深吸口气。
脚步声走上来了,她侧耳去听,不多不少,正好六十七下。紧接着,房门打开,她连伪装都懒得,偏头看向他。
曾经很多次,也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人,他走过去,她就依偎进他的怀里。而如今,他们在彼此眼睛里看见的都是仇视与敌意。荆复洲换了身衣服,脸上的神色不像是在她的出租屋里那样阴冷,又或许是午后的阳光让他看起来棱角温和的多,但也只是看起来。
“安愿,你赌赢了,那枪是空的。”
所以呢?安愿静静的看着他。那层伪装被褪下去之后,彼此之间就只剩下血淋淋的仇恨。既然不需要她再演戏,那就换一条路子,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目的,在那个目的没有实现之前,她不会罢休。失败了,那就再来一次,反正老天垂怜,给她留下这条命。
荆复洲在她床边坐下,低着头,听见她冷着声音问:“荆复洲,你想干什么就直接说吧。”
她终于是连最基本的欺骗都懒得表演了。荆复洲心里忽然掠过一丝让他自己都惊愕的悲凉。他得承认他爱上她了,可这爱远远不像戏本里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他现在所有的做法只是不甘心,该是自尊心作祟。
好像爱的越少,就越有尊严,被欺骗后的屈辱就少一点。
这心思于他来说太婆妈,荆复洲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子,起身看着她:“安愿,从来没有女人这么耍过我,整个陵川的规则都是我定的,除了我,没人能说游戏结束。所以,”他轻轻揉着她的耳垂,阴冷的看着她:“你这个婊.子的戏码,还得接着给我演下去,鼓楼里别的女人什么样,你就得是什么样。”
“荆复洲,你最好别爱上我。”安愿转了头,细长的眼睛里带着胜券在握。她似乎触到了他的逆鳞,冷笑了一声,荆复洲点头:“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等我玩够了就送你下去见程祈,你们的信仰和正义,说给阎王爷听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门被大力甩上,安愿浑身颤抖。屈辱也好不甘也罢,总是还有希望,她手里仅剩的一点筹码,是赌他还爱她。
尽管不信任,不怜惜,但她就是赌他还爱她。要是说之前还存有疑虑,这一刻却慢慢觉得清明起来。若是不爱,以荆复洲的性格,怕是早就将她挫骨扬灰,他留着她,就说明他舍不得,凭借着这点舍不得,安愿觉得自己或许能够翻盘。
动了动,她翻了个身打算下床,脚腕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她这才看见拴在自己右脚上的一条铁链。铁链很长,足够她走到屋内的洗手间,却不够她出门下楼。
这种囚禁方式如同对待不听话的野狗,安愿看着那条沉重的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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