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而过的喜色。
煦之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于她眼角眉梢、鼻翼嘴边的每一处微细的变化都瞧得一清二楚——这个不笑的表情反而透着忻悦。
“陪本王走走。”他的声音冷清中夹在着柔情。
“是。”苓岚努力控制好嘴角的弧度,声音几不可闻,她眺望着远处岚烟飘渺,树影浅浅如镌刻其中。
二人踏着黄叶小径,煦之在前,苓岚落在他小半步之后,几乎与他并肩而行。他们有多久没这样逛过了?在半年前只是平常的小事,如今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弥足珍贵。
在这寒凉交替的秋末初冬,在这云雾缭绕的薄暮中,在这片红衰翠败的园子里,在这桂清菊淡的香影下,他们就这么安闲地走着,不疾不徐,没有片言只语,心却都想到了一处。
风起时,他们的衣袂一起飞扬在如轻轻摩挲着,他每每转头看她时唇边柔柔地翘起,她回望的眼眸清澄且跃动着欢愉,仿佛他并非君王,她亦非奴婢,而是世间最为寻常的一对爱侣,在自家的花园里悠然散步。
这时承列已命人备好晚膳,正自从后殿出来相请,遥遥看到这久违的场景,犹豫良久,竟不敢再踏前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你最擅长的是跌倒……呜呜……】
☆、思虑
这夜,煦之在案前批注连日来的公文,苓岚已回去,承列在一侧守着。
灯影微颤,煦之的心也随之有些摇摆。
苓岚为奴之期仅剩八个月。他答应过苓岚也答应过柏年,期满后让她回木族。除了婚嫁之事,他还有别的正当理由留她吗?
有时候他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原则,收她做个侍妾,强行把她留下来。假若生个一儿半女,还有可能被册封为妃。可是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她想要吗?
八个月,时日无多。
他既想留她在身边伺候,能相处多一刻便是一刻,但又担心点滴的美好在分离之后都会成为折磨。但若每日看到她却不能亲近,这本身又成了另一种折磨。无论如何都是折磨。以往的挣扎,至今仍未有定论。
唯一欣慰的是,他在苓岚心里还是有份量的,而且将会越来越重。如今话语虽不比以前聊得多,有时却能从对方的一笑一颦领悟彼此所思所想,算是默契吧?既然如此,他不想留遗憾。
金莲花熏炉吐着袅袅淡香,他收起心神,把思绪回归于政事。
夜深人静之时,趁承列在书房一侧收拾书卷不留意,煦之从身后的木雕小柜里取出一张淡香素笺,以挺劲的笔力如行云流水般写下了连日来在心头萦绕的几句古句,搁笔片刻,剑眉轻扬,悄悄地藏进了案边的漆匣之中。
素笺上浓墨初干: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
接连几日,煦之忙于政务,未有闲情逛花园。
年初蛮族入侵后,煦之把原本属于王叔手下的两千名两仪城的士兵,交由翼枋将军统领,转移到边陲重镇用于加强防卫,当时因为战后方定,且两仪城即将由木族接管,王叔也不好说什么;随后因乞巧节的遇刺,煦之认定锐城军队也有人手不足之患,又从各处调动了一千人供泊颜调配,偏生这里头就有半数是王叔的旧部,当时王叔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此番煦之又以年底祭礼为由,抽调了王叔军队的两千人,分布在锐城到两仪城途中的几个城镇,这一次,王叔的目光越发严峻,他手底下的人,只剩前两年的一半。
事实上,煦之继任以来,王叔虽对他有所管制,但只要不牵扯利益,王叔念着先王的恩德还是全力辅佐煦之,任劳任怨。此番失势,王叔记挂着远在土族的女儿铉琪,心里不是滋味:当年怎么就看走了眼把她嫁给蘅连呢?若是嫁的是昊均,他日贵为土族王后,恐怕他们一家的地位会好不少。
煦之这两年开始不断地集中自己的兵力,也在不断分散王叔的兵力,削减他的兵权。煦之与王叔本人并无嫌隙,与锰非亦无龃龉,他只是痛恨刚继位时处处要受制于人的境况,才一步又一步把拳头攥紧。
煦之虽生于深宫之中,却并非成于妇人之手,他也曾是个书生意气的少年,却在十六岁后逐渐变得柔亦不如,刚亦不吐,不欺矜寡,不畏强御,为王之后才渐露锋芒。他有时也会想,大概当年选他为继承人时,众议纷纭,兴许谁都没有预料到,数年后的他会变得如此强硬吧?
冬月将至,花园事务便逐渐减少,苓岚绝大多数时间都留在殿内处理事务。
这日一大早,镕昔为煦之奉上数叠新制的冬衣,苓岚见内衣、中衣、大袖长袍、宽领狐皮外衣等样式一应俱全,便随她一同入寝殿安置新衣。
煦之已穿戴整齐,见她们进来行礼,挥手示意免礼,正准备出门,忽看到苓岚打开床榻边的一只不常用的箱笼,神情颇有些疑惑,他心道:被发现了……
苓岚从箱笼里翻出一只草编的蚱蜢,看上去手艺不纯熟,因一开始的结没打好,蚱蜢的头有些歪,怎么看怎么别扭,苓岚马上认出这是她在国公府中首次为铭儿编的。她抬头望向伫立在门口的煦之,目光中满是询问。
“是铭儿送给本王的。”煦之自然知道她有疑问,又补了一句:“这是本王用白玉蝉换来的,你可别扔了。”
“这……可这是苓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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