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浓浓落下,好在有月华如霜,李忆便借着月华紧紧盯着她。“你不厌烦吗?”听了她这话,他忍不住问。
被他这样一问方锦安颇有点窘色:“自然瞒不过你,我现在这日子过得有些潦倒......不过比起往日,已然是安逸的不能再安逸,我已心满意足。”
“可是......”李忆还欲再说,而方锦安显然不想和他谈这事:“啊,都入夜了,你该出宫去了吧?”
“无妨。”李忆知道她脾气,她决定了的事谁也没法办改变,只好暂且放过:“你原是要去哪里?”
“本来想去掖庭一趟,这么晚了,倒也罢了。”方锦安道。
“是想去见紫苏吗?”李忆道:“我陪你去。”
见她似有推辞之意,他忙又道:“我与掖庭令倒有几分交情,行事便宜些。”
“这大晚上的,你与我一起行走宫中,这宫里人最是爱嚼舌头,怕是有损你清誉......”方锦安迟疑道。
“你看你穿的这般简朴,哪里像个太子妃,怕不给当成给我引路的宫女呢。”李忆道。
方锦安想想他这话也是,便不再拒绝。
她却不知道李忆心中所想:你便是布衣荆钗,也是天人之姿,瞎了眼的才会当成宫女呢——咦,似乎比以前好糊弄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到掖庭并没有多远,不过他们足足走了有一刻钟。方锦安走一小会儿就要停下歇一歇。“真是叫你见笑了。”她对李忆道。
不过月光下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笑意,反是愈发肃杀了。他定是不耐烦了吧,方锦安揣度着,心下不由得叹气。却听李忆开口道:“我来背你吧。”
说着便一撩衣袍,背对她半跪下。
“啊?这如何使得!”方锦安有些吃惊有些好笑:这实诚孩子!她拉起他:“快起来,别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我没什么怕人看见的。”李忆淡淡道。
“你这孤吝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呢。”方锦安笑道:“倒让我替你担心了,这性子可怎么应付的来这尔虞我诈的朝堂?”
什么就叫孤吝性子了?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啊?李忆百思不得其解。
闷闷走了一会儿,他还是冒出一句:“我在现如今的朝堂上混的很好。”
方锦安没曾想他这半天没放下她这句话。到底是不一样了,容不得说半句不好啊,她莞尔,拍拍他胸膛:“还是担心。”
这短短四字,瞬间消融了李悯的不乐。
他看着方锦安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李忆的身份果然好使,在这夜色深宫中畅行无阻。掖庭已然下钥,亦为他重新开启。掖庭令急急来迎:“拜见肃王殿下,下官有失远迎......”
“见过太子妃。”李忆忙着扶方锦安下台阶。
掖庭令闻言吓了一跳,觑目看了看,再心下一思索便有了数:定是为着紫苏夫人来的。只是这两尊大神怎么走到了一起......
他忙拜见方锦安。
“紫苏何在?你把她找来。”李忆道,说着还给他使了个眼神。
掖庭令看明白了,便把人往一间屋子里让:“二位殿下先这边请,我这就把人带来。”
不多时紫苏便被带到了。她身着罪奴的褐衣,精神到还好。见到方锦安也没什么情绪,只默默跪倒。
方锦安亦无言。
李忆便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走出屋子,他却并未远离,而是在掖庭令的引导下,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隔开两间屋子的墙壁上,靠墙皆放着一架穿衣镜。此时这边屋子的穿衣镜里,赫然能看见那边屋子里的情形,亦能清晰听到那边屋子里的声音。
紫苏向方锦安深深跪拜下去:“君侯......”
“快别这样叫了。”方锦安玩弄着自己的护甲道:“若我还是阿绣,此时便该对你行叛主之惩了。你应该庆幸,我已经不是阿绣了。”
“叛主?”紫苏闻言抬头,眼眶里已然盈满了泪水:“紫苏从未想过要背叛君侯啊!紫苏,紫苏做错了什么?就是因为紫苏的身份不如君侯高贵,便合该受着这些指责吗?”
方锦安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做错了什么?时至今日,你竟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紫苏那泪已经下来了,口齿却是丝毫不含糊:“紫苏知道,君侯气紫苏受太子殿下恩宠。只是无论如何,紫苏从不认为自己做错。太子殿下,他是君侯都心折不已的男儿啊,这样的男儿,他说喜欢紫苏,紫苏能有什么办法?!还是说,就因为太子殿下是君侯心尖上的人,所以即便太子殿下喜欢的是紫苏,紫苏也必须对太子殿下退避三舍?君侯,你认为这样对紫苏公平吗?从小到大,你口口声声说紫苏与你是一样的人,便是这么个一样法吗?!”
方锦安竟给她逼问的无言以对。“一直知道你口舌厉害,我总算也领教了一回。”她扶额起身:“我倒是成了那个错的人。”
她踉跄离去。
“派人护送太子妃回东宫。”李忆冰着脸走出去,吩咐一句外面候着的掖庭令,然后踢开了隔壁的门。
紫苏刚款款站起身,悠然掸着身上尘埃。不防被这巨大的踢门声给吓了一跳。
“肃王殿下?”紫苏不解他为何出现在此,只敏捷地又跪倒。
“你刚才的话,本王都听到了。”李忆大马金刀地坐下,嘲讽地看着她:“好一个没有办法,好一个理直气壮。”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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