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种疏离的戒备了,而是常常于不自觉中,对他流露出一种家人般的亲昵。便是他知道,其实她依旧只是将他当作一个“熊孩子”,可这种待家人般的态度,则显然也表示着,她应该早就如他所愿的那样,猜到他就是“秦川的前世”了。
只是,即便她猜到了,在她的眼里,秦川就是秦川,李穆就是李穆,他所期待的“移情”,却是始终不曾发生过。
……也是呢,他的秋阳从来就是固执又认死理的。
她的专情,让李穆心里很是有些五味杂陈。有感动(因为她爱的只是秦川),有失落(同样因为她爱的只是秦川),还有些不安(因为如今的秦川已经变成了李穆),可与此同时,他心头还跳跃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前世时他从来没跟秋阳说过,可其实他心里一直后悔着他们错过的那十年时光。如今一切重来,就如当初那牡丹娘子所说的那样,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补足前世的遗憾。
前世譬如昨日,过去也就过去了,只当这一世他们只是初相遇。前世的秋阳那么爱秦川,那么,这一世,他一定也能让阿愁再次爱上自己。这一世,他再不会总冲着个结果去。这一世,他要慢慢地享受着和她相处的时光,他要好好地陪着她,跟她一起慢慢长大……
别院里折腾出玻璃后,李穆便在宜嘉夫人的地盘上专门设了个制作玻璃的工坊。那工坊戒备森严,轻易不许人进出。倒是阿愁,曾有幸跟着李穆去过两回。
阿愁原以为,玻璃的制作并不难。可事实上,受着当时条件的限制,制作出一块既通透又不变形的玻璃,远没有她所想像的那么容易。直到九月里,徐大匠他们才终于掌握了其中的技巧。可他们能够做出的最大面积,也不过成人一掌宽而已。
于是,九月里,宜嘉夫人生日的时候,李穆送给宜嘉夫人的生日礼物,便是由一块块三寸半大小的平板玻璃所镶成的透明玻璃窗。
而,此时,则又出现了“代沟”。李穆和阿愁都得意于那仿佛不存在一般通透的玻璃窗时,宜嘉夫人和英太太等人却都觉得,应该把那玻璃烧成各种颜色,最好再拼嵌成彩色图案……
这边工坊里折腾着彩色玻璃窗时,那边别院里银镜的研制工作也不曾落下。
那徐大匠原是制作琉璃的工匠,折腾出玻璃后,他便搬去了工坊那边,专门负责了玻璃的制作生产,那制镜一事,就交到了季银匠的手上。
阿愁不懂制镜的工艺,不过到了冬月里,将近她生日的时候,李穆忽然喜滋滋地拉着她去了他的别院。却原来,季银匠终于做出了第一块能够清晰照出人影且不变形的玻璃银镜,虽然仅只阿愁掌心那么一小块。
见阿愁对着那镜子爱不释手,李穆只笑而不语。等她生日当天,李穆送给她一只锦盒。阿愁打开一看,里面便是那面银镜。只是,此时那镜子已经被打磨成了一面圆镜,且外面还包了一层铜边,若不细瞧,别人都只当这只是一面铜镜了。
趁着阿愁吃惊时,李穆装着个要阿愁保密的模样,再次以他那熊爪子悄悄贴上阿愁的唇,笑道:“你先用着,但不要外传,也别让人看到。这些东西我有大用。”
岁尾时,宣仁皇帝忽然下了一道诏书,只说诸王久不进京,皇帝甚是想念,命天下诸王携着膝下所有十七以下七岁以上的小郎进京“共度新春佳节”。
此旨意一出,皇帝想从诸王子嗣里挑一个继承大统的风声,就这么一下子传遍了大唐上下。
而李穆的“大用”,便是在贺岁进京时,携着那银镜和彩色玻璃作为觐见之礼。
李穆早跟阿愁说过,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可为了利益最大化,他倒很乐意把某个跟他关系亲密之人推上那个高位。于是,他看中了沉稳内敛的二十三郎。
至于李穆自己……
李穆从没跟阿愁提起过的是,虽然这一世他不打算做那劳心费力的老大,可他也不想沦落成任人摆布的炮灰。所谓“宁zuò_jī头不做牛尾”,他私心里觉得,广陵王那个位置就很不错,不高不低正正好。
临进京时,李穆颇为自信地对阿愁道:“我就是进京去捞点好处的,很快就能回来。”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捞到了好处。正月里,京城传来消息,因进献宝镜和玻璃,天家赐了二十三郎和二十七郎各一个四品的伯爵勋,联名的二十六郎则顺带着得了个五品的子爵勋。
一切看似如李穆计划的那般顺利,可叫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兄弟三人虽如他所愿的那样被朝野注意到了,可在各得了一个虚衔之外,居然还都被赐了个御前宿卫的实职,从而被皇帝留在了京城……
那李穆见皇帝多年不肯提立嗣之事,原以为,便是皇帝一时妥协了,肯定还得再挣扎个两回的。却是不知道那一向优柔寡断的宣仁帝受了什么刺激,竟难得地改了作风,雷厉风行起来。既然打定了要过继的主意后,他便来了个“广撒网”。正月的朝觐贺岁过后,除了那些实在看不入眼的宗室子弟们,只要是略能过眼的,都叫宣仁帝各给了个职位,被留在京城养起来以观察品性了……
于是乎,自带金手指穿越的李穆,在阿愁身上吃了个瘪后,终于也吃了个古人的瘪。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因一路的顺风顺水,叫他多少有些狂妄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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