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道。
躲在床角默默抹泪的何乐安猛然一愣。她完全没有想过邵大舅当真会说出这等狠话,只见贺氏怔了怔后,凄厉地哭喊起来,她疯了般扑向邵大舅,妄图去掐邵大舅的脖子,怎料被邵大舅毫不留情地推开,宛如被截断的芦苇般无力地跌倒在地,又忿然地捶打地板道:
“你竟为了这些小妖精休了我这个糟糠之妻,你会天打雷劈,会不得好死的,我将军府绝不会让你们卓逸伯府讨得了好!”她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张脸,本就肿如核桃的眼睛,更难看了,那被邵大舅打肿的脸颊也渐渐地扭曲了。
邵大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丑陋的女人,心里是越发地嫌恶了,虽想甩袖便走,但这里毕竟不是伯府,若留下贺氏,还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好吩咐随行的侍卫道:
“来人,把夫人送回去威武将军府,告诉他们,若她还是这般疯疯癫癫得没个谱,就不要再回来卓逸伯府了。”
侍卫们在贺氏震耳欲聋的哭叫中。连拖带拽地将人抬走,屋中突如其来的安静里,何乐安抹抹泪花,几次想要开口,但见邵大舅忽然间好像老了十几岁的模样,几次都开不了口。只听他苦笑得比哭还难看地道:
“从前若非她滋事与你母亲争吵,你母亲也不会离家,便也不会遭了那般对待,毁了一生,还连累了你的出身,这些年。一直生不出个正正经经的嫡子来,便也算是报应吧。”
何乐安心里对贺氏的那一丁点怜悯,以及刚才想要说出口的劝告,再也说不出来了,若当年她母亲是喜欢她父亲的,甘愿为妾的。她不会怨谁,可她母亲是被强了的,应该出彩的那一生,的的确确是被彻底地毁了。
她不为自己的庶女出身感到遗憾,她只可惜她的母亲从高处跌落泥泞,还愿意生下她。给她一条可以接触这个世界的命,明明滑掉她,凭借她的出身能再嫁一户好人家的,可她的母亲是喜欢她的,后来为了她放弃了这个世界,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邵大舅叮嘱几句关怀便走了,临走前,还替昨夜与今日自家妻女的闹剧深深地道了歉。
何乐安再无睡意了,翻出母亲留给自己的石榴银流苏珠玉钗子,想着何老太太时常与她说起的,她母亲的种种事情,一点点地驱散心中纷杂的思绪,然后又拿出昨夜尚未绣完的手帕出来继续绣,即将完工的时候,丫鬟进来禀报道:
“小姐,薛四小姐来了。”
☆、第53章别装着糊涂夹骨带刺
薛慧语拉着何乐安便走,说是踏青,也是封州城各家小姐为程舒媚送行的小宴席,就在城郊二十里外狐枕丘的杏花苑,那里上坡的路两旁还新搭建了篱笆栏,缠出一条蜿蜒绝美的小花道,如今春际,正是适合赏花的时候。
“我可听说了,你是今年的花仙子。”车厢里,薛慧语笑道。
何乐安颇觉窘迫地浅笑道:“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已。”这热闹怕是全城皆知了。
“我知道你素来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子。”薛慧语道,昨夜原想出门逛荡逛荡,奈何与程舒媚叙旧忘时。待回神之际,热闹早已褪去了,拉着她兄长说说今年境况,不成想竟错过了赏红会那般激烈的竞赛与何乐安的反击,想想还是满心惋惜。
闲聊说话间,已到狐枕丘,趁着晨早的阳光温柔,何乐安与薛慧语徒步上坡,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奔驰声,她们转身,便见怡亲王府的马车和志逸伯府的马车前后而至,停在坡脚的平地里。
一约莫十五岁,身穿锦缎芍药重绣春裙,肌肤胜雪的少女,从怡亲王府的马车下来,接着一年龄相当,身穿橘色束腰纱裙,人淡如菊的少女,神态拘谨地紧随其后。
薛慧语边朝她们挥手示意,边对何乐安低声道:“那是仲孙四和仲孙五,莫要主动或被动地谈起亲事的话题噢,尤其与东方世子定亲后,两情相悦乃她的大忌,虽有些王府小姐脾气,但她的为人尚算不错,若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能不计较,便不计较吧。”
何乐安颌首应下,东方霓裳也从志逸伯府的马车上下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亲昵挽住她的手臂,约莫十四五岁,模样丰容靓饰的黄衣少女,是半月前从京来封州城游玩探亲的,东方霓裳出自镇西将军府的表妹孟多娇,相互简单地打了招呼,一道上坡。
“穿过葱绿连天的竹林,便是一地蓬勃鲜黄的迎春花道,像绿衣裹了金腰带。”东方霓裳笑道,“真真是清香满串荡悠悠。”
“之前便有听闻,狐枕丘这一带皆是胥府的地,就是这初春刚筑起来的篱笆花道,都是胥少主特意请人整建的,怎的从不见何六姐姐前来杏花苑游玩,反倒先借去给程一姐姐呢,虽刚来封州城已听说他们交情匪浅……”孟多娇笑靥纯真满是不解地道。
这话听着没什么,但若细思,便可寻出点点锐利的锋芒。
何乐安道,“既然是胥家的地方,那胥少主喜欢借给谁自然也是他的事了。”
“哪儿都没有尚未出嫁,便管别人家事的道理。”薛慧语皱眉掩下不满,淡声道。
东方霓裳不着痕迹地拽了拽孟多娇的衣摆,可孟多娇还是那副纯真的模样道:“话不是这般说的,有些人有些事。即使看起来没什么的样子,但该避嫌的时候,还是得避嫌吧,满城皆知程一姐姐与胥少主关系不一般,她还请何六姐姐来胥少主的杏花苑参宴,不觉得如此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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