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就走了。他身后的当家太太孙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都差点没有喘匀。
有些管花园扫洒之类活计的丫头婆子,因为天高皇帝远,聊起这事儿来都压低了声音,嗤地一笑道:“难为了小杨姨娘了,也不知这汤药要怎么个侍奉法……”
这一日,乐妈妈打发走了杨姨娘,坐在了一张小杌子上,给孙氏捏起了腿脚。
哪怕是叫婆婆给打了脸,孙氏这一套戏依然要做足的。她头上系了一条细丝棉汗巾子,身上穿了一身家常便服,斜倚在拔步床上。一股袅袅的药香从半开的窗户里飘进来,漫进屋里——孙氏就知道,这是她的丫鬟拿了从前开的太平方,正在廊下给她煎药呢。
乐妈妈瞥了一眼孙氏的脸色,开解道:“太太,这件事八成就像您说的那样,逃不出去是五小姐的手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和大少爷走得这么近了……只是虽然五小姐有点机心,要老奴看,她到底还是个蠢笨的。也不想想,您是当家太太,她的前途还捏在您的手心里呢!现在让她去逞能,以后怕要哭着回来求您!”
这话确实在理,可是孙氏听了,面色却没有轻松多少。
“你不知道……前两天,寿安堂的下人聊天儿时候说漏了嘴——看样子,除了松哥儿的婚事之外,母亲似乎还想管一管四丫头的亲事。我担心老太婆管得习惯了,轮到这丫头的亲事上,就也要伸手了。”
乐妈妈听了,一双八字眉简直快要垂到眼角上:“——自从五小姐搬去了寿安堂,老夫人越来越爱操心了!太太,咱们总不能就这么束手看着罢?”
孙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窗外传来微弱的噼啪声,想来是绿瓣正在给药炉扇风。孙氏忽然冷笑了一声,对——嫡母病了,要她侍疾!”
乐妈妈立时会意,忙“哎”了一声躬身应了,出门吩咐了一个小丫头去寿安堂传话。
两个院子之间相隔较远,可从那小丫头走了以后,足有半个时辰,顾成卉来姗姗来迟。
当顾成卉带着细辛迈进了正明居之后,迎面就见一张嘴角下垂、眼白多于眼黑的脸,走上来训斥道:“五小姐,叫您来侍疾的,磨磨蹭蹭已经是大不敬了,还带个丫鬟干什么?是您来伺候太太,还是这丫鬟来伺候太太?”正是乐妈妈。
顾成卉却不回话,而是先拿眼打望了一圈儿。
正明居的院子里难得这么清静,仆妇们都不见了人影儿,此刻廊下只有一个叫绿瓣的丫鬟刚刚煎好了药,正把药倒进一只青花碗里,药香扑得满院子都是。往日总是气势汹汹的正明居,今日好像一只收紧了翅膀的鸟,匍匐了下来。
收回了目光,顾成卉朝乐妈妈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显得特别地合作:“妈妈说的是!倒是我想岔了。以为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既然这样,烦妈妈给她找个地方落脚。夜里我若有些什么需要,也好不必打搅太太身边的姐姐们。是么?”
——听这意思,倒像是要在正明居住下似的!
乐妈妈一瞪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顾成卉自顾自地向正屋去了——她正要赶上去,身后细辛就笑着发话了:“我们姑娘说了,这病人哪,白日看也还罢了,就是夜里病情才最为凶险,容易反复。所以我们姑娘说一定要在这儿日夜伺候太太。太太不好,她决不回寿安堂去。所以,妈妈还是给我找个地方歇下罢!总不好叫这儿的姐姐来服侍姑娘,对吧?”
听了这话。乐妈妈脚步停下来了,脸上神色有些愣怔。
明明是当家主母叫了个庶女来磋摩……可是怎么好像正中了顾成卉下怀似的?
方才细辛一番口齿清晰、条理分明的话,在安安静静的院子里,显得更加清脆,早传进了孙氏的主屋里。也用不着绿瓣再行通报了。就从屋子里响起了孙氏的声音:“是五丫头来了吗?那就进来吧!”
顾成卉吸了一口气,在脸上调整了一下表情,迈步进屋了。
屋里,孙氏还是那一副打扮,歪在床上。正瞅着顾成卉皮笑肉不笑地道:“五丫头真是小孩心性,一提到要伺候人,就磨到了现在才肯来。”
“是小五的不好。临走时正好遇见了给太太把脉的大夫,就多问了几句病情……不想耽搁到了现在,请太太别见罪。”顾成卉大大方方地行了礼。
顾五的风格一向就是这样——你哪里痛,她就要戳哪里。孙氏咽下一口气,哼了一声道:“还不去看看我的药好了没有,若好了,就端进来服侍我喝药。”
顾成卉斜眼瞥了瞥那半开的窗户。
刚才绿瓣就是在这个窗户根底下,将熬好的药倒进了碗里。进屋这么半天了,也不见她拿药来,看来是非要自己去端不可……顾成卉面上不动声色,出了屋子,果然见绿瓣正百无聊赖地拿扇子给自己扇风呢。
见五小姐从屋子里出来了,绿瓣忙停了扇子,笑道:“五小姐,来看药的?药已好了。”说着退后了一步,目光落在那只青花大海碗上。
顾成卉低头一看,就明白了。
这只海碗质料极薄,装着满满一碗热烫的褐色药汁,几乎与碗边缘平齐。才刚刚熬好的药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汽——顾成卉伸手一摸,那滚烫的热度好像长了小尖牙似的,顺着薄薄的碗壁迅速咬了她手指一口。她赶紧把手抽回来,吹了吹气——十来岁一个小姑娘,手指皮肤细嫩,自然很受不得烫。
绿瓣好像全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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