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没能相见。
一直到月上中天,大约宅院里的人,都已经洗洗睡了,终于等来裴煊身边的柴胡来敲门。
柴胡说,公子在外面,请公主出去见一见。
夜长欢矫兔一般从床榻上跳下来,胡乱穿上绣鞋,看了看更漏时刻,将就一身襦裙,就出门去。
月光皎洁如玉,庭中那人,一身素色常服,立在屋檐投下的阴影中,却比月光更生辉,又比夜色更温柔。
夜长欢看得心中涌动,情不自禁,几步冲过去,便将他一把拦腰抱住。
吓得一旁的柴胡,赶紧捂住眼睛,非礼勿视,又从指缝中觑见他家公子要他走人的手势,赶紧贴着檐下回廊,远远地溜开去。
“就这么想我?”
裴煊张臂接住那个一头撞过来的小人儿,一身坦胸襦裙,宽松轻罗统至脚边,越发显得纤细,抱在怀里却又软弹软弹的,怪紧实,不禁轻笑着戏说到。
“嗯……”怀里的人儿嘤咛着,坦诚不讳,用额心在他胸颈间乱蹭。
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旁人再是热情,都抵不过他带来的安心。
裴煊倒是觉得有点意外。大半日不见,怎的突然就歪腻成这样,女郎的身体软软的,声音怯怯的,双手十指在他后腰上扣成了扣,牛皮糖一样贴着他,就像生怕他飞了一般。这种待遇,可是甚少有过的。他自然是觉得温存无比,便寻思着再与她解释两句:
“许久未见父亲,议事完后,又与他单独多说了会儿话。”
“哦……”夜长欢依旧吐着单字作答,懒洋洋的。
两人腻了少顷,裴煊这才扶她直起身,说明来意:“去穿件披风,我带你去城头上走走。”
原来是要带她出去夜游,路上许了她的,说是要领她看边关明月。
“还是……不了吧。”夜长欢眯眼笑着,出乎意料地体贴,“改天吧,今天太晚了,你早点去歇息。”
其实,她闷了一天,全身上下,从头皮到脚趾头,都极其渴望能够出去吹吹风,走一走。
然而,大半夜的,她于心不忍。她倒是不分白天黑夜都可以睡觉补眠的闲人,可人家却是个成日连轴转的陀螺,且还有需要将养的隐疾在身。
一日之间,她突然懂得,要心疼人了。
☆、夜赏
“真的不去?过了今夜,我可就没空了。”
裴煊滑下手,捉住她的腕间,一副欲走还留的作派。
“真的……不去。”夜长欢讪讪笑笑,意欲挣脱了手,回屋去。就算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她也不觉得可惜。西北的明月,以后日日都有得看。
她正拧着身子往后转,却感到腕间一紧,就被裴煊攥住,一把扯到身前来,然后,连拖带抱地,挟持着往外走。那人还一边回头嚷嚷,叫给公主送件披风出来。
“轻点声!你想让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你在这里吗?”寂静院落里,到处都是耳朵,裴煊这样肆无忌惮地扬声使唤,吓得夜长欢赶紧抬手去捂他的嘴,她还是不想裴煊因为她而担些狼藉声名。
“整个将军府,都盼着我早日娶亲。他们若是知道我勾搭上了公主,高兴还来不及。”裴煊一边接过半夏捧出来的披风,亲自给她披上,一边轻笑着,在她耳边低语。
“……”夜长欢有些惊讶,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的感觉没错,延州与玉京大不同,到了延州的裴煊与在玉京的裴煊,也有些不一样,感觉……更自在,更不羁,更洒脱,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地盘,褪下了面具一般。
这样的裴煊,她也喜欢。
可是,尚未适应。于是,夜长欢就那么呆呆地瞪着眼,去看那双正凑在她眼皮底下认真研究她颈间披风系丝的清隽眉目,不知是月色的过,还是她眼神有问题,总觉得那平日经常挂着冰霜的冷眉冷眼,今夜含着一种……俏。
如有星星闪烁,火苗跳跃,分外诱惑。
遂看得有些痴,有些呆,不觉又被裴煊拖着,一路出了将军府,被塞进一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马车里,穿街过巷,穿过半个延州城,直抵北面城墙根下。
夜长欢脑子有点乱。既有夜半出游,深夜幽会的兴奋,心里又萦绕着她白日里的一些思索。有些担心,又怕裴煊不悦,一团乱麻,想要直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有了一段颠三倒四的对话:
夜长欢:“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胸闷气短?”
裴煊:“没有。”
下了马车,墙根下有个兵士迎过来,裴煊走上前去,与他低声交代了几句什么,这才回来,牵着夜长欢上城墙。
夜长欢:“这光秃秃的城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
裴煊:“你等下看了便知。”
裴煊拖着她,三步并两步地上石阶。
夜长欢:“或是疲乏无力?”
裴煊:“……没有。”
裴煊反应少息,就准确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难为他居然能够跟上她来回跳跃的思路。
夜长欢:“你不是说西北军认人不认符吗,他们今日为什么没有为难我?”
裴煊:“他们今日心情好。”
裴煊似乎是嫌她提着襦裙,莲花小步,爬得磕磕绊绊,索性回身来将她打横抱了,几步登上城墙,才放下来,又拖着疾走。
夜长欢:“你刚才说,他们今日心情好,为什么?”
裴煊:“因为要打仗了。有仗打,就有钱挣。所以心情好。”
夜长欢:“打仗……还能挣钱?”
裴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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