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片刻,忽然同时抬头,将目光放在那张石桌上。
这室内如此空旷,为何要摆上这样一张石桌?顾霜与男人对视一眼,抬步向石桌走去。
“若是只有一个出口,就算是修建者亦需一定的时间和运气才能找出唯一的出路,遑论想要使用这些地道的后人?”男子的声音里藏着不可名状的激动,“一定藏着什么指示!”
顾霜点了点头,眉眼间亦有藏不住的喜悦。
海昆看着地道的缩小地图,将下一个入口找了出来。
按理应是在康成宫的后殿。
萧彻不再耽搁时间,最后瞧了一眼位于正中间的两个黑点,下意识地呼出了一口气,便转身随着海昆从地下走了出去。
皓月当空,仿佛一切皆无所遁形。
看清面前的人影,萧彻一愣,却很快平静地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韩素语气中的恼怒显而易见:“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萧彻面不改色:“母后不是都知道了吗?”要不然不会到这个地方堵人了。
韩素冷哼一声,态度强硬:“哀家不许!”
萧彻了解他母后的性子,知晓此时不能硬碰硬,语气软和了不少:“母后不是很喜欢夫人吗?”
韩素看着他,神色不似方才难看,语气亦恢复平静,但却让听的人更是难受。
“可你是哀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她是喜欢小霜,但归根究底,是她的儿子很喜欢自己的夫人。若是用别人的命去换小霜,韩素宁愿死后受诸多苦难,也会将小霜救回来。
她不过一个自私的母亲,纵是经历了再多的风雨,有了再多的封号,都改变不了她的本质。
而身为母亲,断没有看着自己孩子去赴死的道理。
萧彻唯有沉默。母后过得其实算不上好,他一直都知道。不过四十岁出头的妇人,便接连承受了丧夫失子之痛。
她虽从来不说,但他知道她剩下的只有她了。且今日好不容易过一次寿诞,却又偏偏要被他给毁了。
但父母给予的爱,子女恐怕很难对等地复还。
萧彻明白韩素的苦衷,但他却难以将这种感情化为实践。
这世上总是需要有选择的。
韩素见他越过了自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时,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这般轻易涉险,是要将凤新置于何处?!”
新帝尚幼,外戚蛰伏,百官大多望风而动。若非萧彻一直镇着,恐变数早生。
萧彻微微迟疑:“——舅舅会知道怎么做。”
韩素怒极反笑:“你竟然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萧彻停下,转身看着韩素,眸光冷冽:“那是儿臣没有回来的时候。若儿臣回来,自是——”
韩素不欲听下去,眼中似是浮上一层水光,声音苍白:“那你可知,从未有人回来过。”看了一眼跟在萧彻身后的海昆,冷冷一笑,“或者你问一下跟在你身后的奴才,问问他在那洞子里等了多久,可曾等到了他想要的人!”
海昆身子一僵,全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零散,佝偻的脊背似是弯的更深,不由让人以为有些可怜。
萧彻敛眉,淡淡看着韩素:“正是如此,儿臣才要进去。”
明白了他的决心,韩素长叹了一口气,在他走出几步后,缓缓开口:“那若是哀家告诉你,不必你进去,小霜亦有可能出来呢?”
萧彻脚步一顿。
☆、锦瑟无端五十弦(10)
凤新皇宫的气氛本算得上极好,但不知因着什么原因,宫中高位者的行为皆不比寻常。先是摄政王怒气汹汹,不过他一向冷肃威严,也未在宫人间掀起太大的波澜。
然后便是一向和煦慈蔼的太皇太后,难得神色严肃,一本正经起来。幸得皇室治下甚严,虽惹了些议论,却也很快被教养嬷嬷们平息了下去。
宴席接近尾声,上位者接二连三地离开。官员与夫人们自是识趣地不再逗留,彼此客套着渐渐散去。
韩悠慢慢走到韩縢身边,不动声色地将他拦住,笑道:“许久未能见到爹爹,不知府上诸事可还顺遂?”
韩縢瞥了一眼正朝他们走来的顾染,负手一笑:“如今你兄长既已回来,国公府自是轻松了不少。”
韩悠面上虽平稳淡定,心中却已生出灼急,见自家父亲仍只欲打着马虎,眉眼间不免生出旁的情绪。但这情绪不过被韩縢淡淡一瞧,便很快又收敛起来。
韩悠低低出声,语气中带着些哀求:“爹爹,萧……”
却被低沉迅速的声音一下打断:“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然后抬眼,朝她身后之人淡淡笑道,“左相不远万里来到凤新,真是辛苦。”
顾染亦回以轻轻一笑:“为国分忧,是顾某的本分。”
韩縢赞许地点头:“左相果真志存高远。”
顾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眉梢微扬:“如何都比不上国公爷。”
韩縢似是不置可否,对着韩悠缓缓行了一礼:“愿太后凤体安康,微臣告退。”
韩悠面色微僵,停了半瞬,方才轻轻颔首。
韩縢一走,殿内便只剩下了韩悠与顾染。
韩悠稍稍打量了周遭,故作不解:“哀家方才见左相身边明明立着一个侍女,怎么一转眼就不在了?”
顾染扫了一眼跟在韩悠身边的两个侍女。其中一个正暗自观察她的举动,另一个却只单纯低着头。
微微一笑:“太后似是很担心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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