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儿在外打马球,一时疏忽,铁棍子抽错了地儿,他从跑着的马背上摔下来,撞在石墩子上了。”
顾青竹见那少年回答的有条不紊,次次序序,丝毫不见慌乱,他身量颇高,容貌俊秀,举手投足都透着股世家子弟的风范。
老先生查看完了伤口,正要让人去拿药箱,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已然替他把药箱拿了过来,老先生一愣神儿,手里就给塞了一把合适的片儿刀,这刀正是他想拿的那把,也是割开皮肉取碎骨第一步要用的刀,那小公子是碰巧拿了这把吗?
先前他打瞌睡前,就是在处理这些工具,用烈酒擦拭过,透气儿之时打盹儿睡了过去,所以现在可以直接使用,伸手要去拿纱棉止血,可手一伸,纱棉就到了手里,还是那小公子递来的。
贺绍景从刚才开始,目光就时不时的瞥向那个站在执刀老先生旁边的小姑娘,虽然穿了男装,但他一眼就看出是个姑娘,五官秀美,有种江南烟雨的朦胧气质,一双眼睛生的特别漂亮,看她对药箱十分熟悉的样子,想来该是老先生的亲人或是弟子吧。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先生用刀的地方,那血淋淋的剜肉画面,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凝眉思索的样子很正经,正经的不像个孩子。老先生想要用什么,她仿佛都能未卜先知,不等老先生开口,就把东西送来。
受伤的韩腾是他书院里的同窗,一起在外面打马球,却出了这样的事儿,怕耽误病情,才送到这家口碑不错的医馆来,没想到会见到这么有趣的姑娘。
“差不离了,我给他上个夹板,骨头有些断裂,这段时间千万别下地行走,告诉我他住的地儿,我两天去给他换趟药。”
老先生事无巨细的交代注意事项,交代完了之后,外面就来了一辆马车把伤者给接出去了,听他们离开时的对话,马车该是那个世家子弟家里的,顾青竹探头看了一眼,看见了‘崇敬侯府’的字样,顾玉瑶上一世嫁的就是崇敬侯府的次子贺平舟,贺平舟顾青竹见过,不是这人,难道是贺平舟的兄长,崇敬侯府的世子吗?
顾青竹已经很小心了,但手上却依然沾上血迹,正低头擦拭,红渠看见那么多血,早就眼晕,靠坐在一旁不敢看。
老先生将顾青竹上下打量:“哪家儿的小公子来我这里耍了?家里开医馆的?会看病?来我这儿干什么的?”
一连四个问题,让顾青竹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擦了手以后,将帕子收入衣袖,顾青竹对老先生深深一揖:
“我不是来玩耍的,家里也不是开医馆的,但我懂点医术,来您这儿是找活儿来的。”
四个问题全都对号答了出来。
药铺柜台后的伙计给老先生端来一盆清水,让他净手,老先生将顾青竹从上看到下:“就小公子这打扮,不像是缺钱要来找活儿的样子啊。”
“我不缺钱。”顾青竹难得一笑:“甚至如果你们缺钱,我还能给你们钱。我就是想在医馆给人治病,我学过不少医书,治病的本事还可以的。”
若是没有刚才的事情,顾青竹说这些,老先生只会当个笑话来听,但经历了刚才,再听顾青竹这话,就不得不信了。若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对刮骨的疗法那么熟悉呢。而且,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外行看起来,是她跟着他的动作在给东西,实际上,有两步他差点迂回,是靠她递出的东西稍微提点了一番,才把这个救治的过程简化了许多,并且让受伤的人少点痛苦。
老先生犹豫片刻后,对顾青竹问:“小公子看起来颇通医理,只不知师从何处?”
顾青竹想了想,自己医术是跟军中一个老军医学的,老军医好像从未提过自己的师门。所以顾青竹自然不知道了。
“家师是个游方道姑,并未留下师门,游居我府一年余载,授我医术,算是饭钱。”
顾青竹尽量让自己把瞎话说的真实一点。
这世间多的是能人异士,顾青竹说的在老先生听来,虽不尽真实,却也自有一番道理,在他看来,这个小娃娃是自觉医术了得,小小年纪就想悬壶济世了。
不由觉得好笑,对顾青竹问:
“那小公子是想以什么身份待在我的医馆里给人治病?”
顾青竹想了想,正经答道:“我这个年纪说是大夫自然没人信的,便说是老先生的徒弟,可以吗?”
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老先生与店里的伙计对视一眼,都有点不知所措,这小公子说的这样一本正经,看来是认真的了。却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对顾青竹说要考虑考虑,说是考虑,其实也就是试试顾青竹的诚心罢了,如果真的不肯收她的话,就不是这种说法了。
顾青竹与他们约定,十日后再携礼上门拜访,今日不多耽搁,回家去了。
她和红渠是走着出门的,并未有车马,自然也要走回府里去,正巧遇上了从翰林院回府的顾知远,顾青竹老远就看见他穿着一身翰林学士的官袍,从轿子上下来。他比记忆中要年轻许多,白皙的面皮为他加分不少,顾青竹对他可没什么好感。
顾知远往台阶上走了两步才看见蹒跚而至的顾青竹,上下打量一圈后才凝眉问:
“穿成这样出门,像什么样子?”
顾青竹只觉得好笑。顾知远总是喜欢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太爱凭感觉说话做事了,以至于十几二十年都只能在翰林院原地踏步,难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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