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哈哈哈!”
又转向寄虹,“‘女老大’,佩服!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没有疙瘩吧?”
寄虹本来是忐忑的,一见金胡子如此豪爽,也就从善如流了。
酒菜摆在内厅,门一关,是颇为私密之处。金胡子遣走下人,只请寄虹沙坤两个,知道他们的心思,一句废话都没有,“叶墨案我打听了,这案子不大也不难,刑部提到京里是想在这个交替的当口,做出个样来保乌纱,那是攒足了一万个劲要认真干的,绝不会再错判了。牢里也打点过,严冰吃不着苦,放心吧。”
寄虹千恩万谢。
“倒是你这个面圣的事,”金胡子继续说:“眼下还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听说皇上看见你那个瓷瓶,亲口说要你进京的。要说赏吧,一道旨意就够了,犯不着这么费事啊。”
寄虹不由想到当年“窑变瓷”惹出的祸端,不安地问:“皇上是不是认为颜色怪异不吉利?”
金胡子认真地思量片刻,摇摇头,“也不像。昨儿还问你们到哪了,看神色挺看重你的。皇上礼贤下士,爱民如子,为捕风捉影降罪似不可能,但终究圣意难测啊,小心为上。”
两日之后,金胡子带回消息,皇上会在金府召见寄虹。寄虹高高吊着的心才放下一丁点,毕竟皇宫那种威严之地,她可能连话都说不囫囵。
“皇上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赏什么你就接着,”金胡子郑重地交待,“旁的话千万不要多说。”
夜凉如水,一盏盏星灯渐次点亮,是个良辰吉日啊。
寄虹睡不着,想起严冰入狱前一晚也是朗朗星空,两人倚窗诉别,严冰安慰她,“从路上的境况看,皇上似有励精图治之意,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一路上寄虹都在思量一件事,离别在即,终于问出口,“那么‘冰纹案’呢?有没有重审的可能?”
严冰悚然一惊,急急阻止道:“你不要胡来,此事非你我可以撼动。”
可是,事在人为啊。面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丘成没有,严冰没有,青坪和白岭千万瓷行人都没有,但是她有,是“霁红”赢得的。命运轮转了一周,不该到了馈赠的时候吗?
翌日晨起小雨就绵绵不绝,忐忑地等到午后,终于见到一行人由金胡子引入,却不是戏台上黄罗伞盖滚龙袍,只一柄油纸伞,微服简从。寄虹没敢细看,慌慌张张跪倒行礼。
金胡子备好了私密的内厅,皇上未用,只在池塘边一方凉亭中坐了,这里四面通透,疏朗开阔,寄虹轻舒了口气。
金胡子等人退下后,皇上赐寄虹坐了,笑道:“朕以为制出如此佳作者必是鹤发仙翁,原来竟是位蕙质兰心的女子。”
“皇……皇上恕罪……”寄虹赶忙离座欲跪。
皇上笑起来,摆手制止,“无需惶恐,朕的皇后文能治国,武能领军,也是巾帼奇女子啊。”
寄虹想,金胡子说皇上“礼贤下士、爱民如子”,果然是不错的,心下稍宽,“民女身份低微,怎敢与皇后相提并论。”
“位有高低,业无贵贱。你能开前人所未有,是大梁之才。”皇上令侍从摆上两只锦盒,侍从打开其中一只。“朕没记错的话,此瓶与你同名,叫做‘霁红’对吗?”
寄虹抬眼看瓷瓶,余光扫过皇上,见他三十上下,笑容和蔼,温文尔雅,虽然金胡子说他能征善战,许是刻意收敛了金戈铁马的气息,她觉得面前人就像一个长辈,并不可怕,音量就大了几分,“回皇上,同音不同字。”
皇上并未追问,打开另一只锦盒,竟是一盒子碎片,但寄虹仍一眼认出正是两年前进贡的那只‘霁红’。
“此瓶未得妥善保存,破损严重,无法修复如初,甚是可惜。不知你是否记得它原本的模样?虽然都是红釉,但两只瓶的纹样大不相同,去年新贡宛如彩虹,先前这个更似晚霞,欲要以新替旧却也不成的。朕心想着,既然都是霍家所出,不知可否重制一模一样的一只出来?”
寄虹微觉诧异,坐拥天下的九五至尊居然只为一只破碎的瓷瓶专程召见一个卑微的小窑主?可见也是性情中人。便没了之前的惴惴不安,一五一十解释了“窑变瓷”的机理,歉疚道:“窑变瓷最妙处便是无法人工干预纹样,每一件瓷器都是独一无二,不可重现,请皇上恕罪。”
皇上怅然道:“此瓶是朕一位故人心爱之物,斯人已去,朕甚……”他突然顿住,似觉语气过深过切,不动声色地恢复平常口吻问:“当真无法复制吗?”
转瞬即逝的真情流露,让寄虹隐约猜出那破碎的“霁红”的主人,或许是皇上的一位爱妃吧。坐拥天下又如何,还不如她能与严冰长相厮守来得美满。她的语气中不觉带了几分怜悯,“红釉虽无法复制,但每一件瓷器都是魂魄所凝。”
“魂魄所凝……”皇上出神地望着盒中碎片,良久无声。
亭外细雨千丝万缕,在湖面绣出相思千万重,周而复始,人间事,跳不脱此圈。
皇上收回目光,展颜一笑,“你年纪尚轻,世事却如此通透,不俗。既然来京城做客,没有叫客人空手而归的。听说你家开有窑厂与店铺,是想要朕赏你银两还是赏副匾额?”
从皇上进入金府,寄虹就在等这个机会了,当即“扑通”跪倒,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皇上,民女另有相求!”
她不敢抬头,只觉头上温和的目光突然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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