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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时起的呢。
夜里的星辰璀璨,刘肇斜身倚在在窗旁,将朱色的窗推开两尺,戗风拂面,吹动他鬓角的碎发。
抬眸,细细地望着漫天星辰。
那时候,恍若还是这样的星夜之下。七八岁的男孩拿着一杆十数斤重的长缨枪,在凉风中舞得熟稔利落。
远远地,隔着湖面的距离,看到了众人簇拥的那一抹华贵金裳,身后十八盏灯笼整齐两列,在夜色里晃目。
“母……”
他刚说出一个字,丢下长缨枪抬步,却看到湖对面的女子,远远地瞥了自己一眼,朝着他点点头。
他的脚步不自觉停住。愣了一下,双手叠掌,高举过头顶,躬身行礼,而身侧的奴才们,都跪了一地。
等到一礼行完,她已经侧身走上了旁道。他的瞳孔中映着两排灯笼,最后,成了一片黑暗。
“殿下,这长缨枪,现下是练还是不练……”奴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这样的夜里,他若不是想舞给她看,又何苦到这水榭之上来。
他的母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她有着高傲如鹰的眼神,端庄的面貌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
但他终归是觉得,他是不同的。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至亲骨肉。
就如同安顺皇姐同她母妃一般亲昵,有时候,他也希望她能够待自己多几分温存。
男孩拾起红缨枪,微垂着头,眼光再次望向湖面。
秋深了,他披着银丝锦缎外衫,在亭中颂书,目光却时不时瞥着左右。对面的太傅看着他,说道:“太子殿下,今日月中十五,娘娘只怕是要在殿中侍奉许久,不若改日……”
尚幼的他,脸颊软糯一团。他看着太傅,又觉得不大好勉强,眼中闪过不甘后,还是对太傅行礼道:“今日是肇儿唐突了先生,还望先生不计肇儿之过。”
太傅回了一个平礼,躬身退去。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皇后娘娘终于从陛下的殿中出来。他霍然起身,步子却缓了缓,走到她面前:“儿臣给母后请安。”
窦皇后瞥了他一眼,只是那一如既往的眼神,他从不曾看懂。刘肇嘴角不自觉地笑,却又怕失了规矩,便只是抿着嘴,从袖中掏出书帛半卷:“母后,今日先生议题太虚之道论,先生言之肇儿此书可比大家,母后,您可要……”
窦皇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话猛地顿住。
“今日,母后有些乏了。肇儿用功读书,母后是知道的。你是将来要承袭王位的皇储,书道武学,你原就该是拔尖的。”
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放平,看着她一步步离开的背影,他握着布帛还来不及伸出的手僵在原处,尔后慢慢放下,手指松开,布帛被寒风卷起到高高的半空。
“呀,殿下!您的……”奴才看着他的脸色,赶忙去追,他却轻轻说道,“不用了捡了。”
“殿下?”
他回过头,笑得几分温良:“无妨的,不过一卷布帛罢了。”
然而布帛却被一只长手捞住。刘肇望着那身形颀长的少年,一瞬间眼眶有些发红:“皇兄。”
清河王刘庆将布帛放在他手中,语笑盈盈地说道:“肇儿。这怎可说丢便丢呢,这可是肇儿第一篇被先生冠以大家之论的文书。”
男孩忍着,扬起了笑意:“如果是皇兄的话,一定是比肇儿写得更好的。”
逆着光,刘庆嘴角勾起。
“你是太子。这世上除了父皇,没有人是比你更好的。”握住他的手松开,他淡淡地笑道,“抓紧了哟。”
刘肇望着手中的布帛,点点头。
一年后冬深之日。
他的鼻尖冻得几分通红,他屏退了旁人,内翻着史书。却在旧阁内听到了些许声音。
“陛下。”
是父皇?
他觉得气氛几分诡异,一时间也没能出去。
透过书缝,隐隐看见玄色衣袍一角。
“交付臣下之事,已经妥当了。只是陛下……此事……”
“没有只是。”父皇淡漠巍峨的声音响起,麻木到没有丝毫起伏,“朕死后,一切都必须是庆儿的……”
他瞳孔猛地睁大。
“朕心中,唯一的太子只有一个。朕早已允诺,会把一切都给她们母子。如今灵妆不在,安俟不在,朕只剩下庆儿。谁,也不能动朕的庆儿。”
话语中的冷锋,将他的心割出一道深口,汩汩地流出血来。
然而,此后不足两月,陛下病重。
母后封锁了内宫,宫人紧紧看着刘肇,不许他乱跑出陛下的寝宫。
窦皇后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肇儿,今日之事,母后都是为了你。母后会把一切都给你,肇儿,你必须成为皇帝!”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君王,不过三十几岁,却已经鬓发生白。
他眼红着,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庆儿。”皇帝沙哑的喉咙喊着,伸出手,“庆儿,别怕……”
刘肇一颗泪砸在床榻里,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微凉而粗糙的手掌。
“庆儿,在把一切都交给你之前,朕不能……不能去见你的母妃和姐姐,庆儿……朕,朕一定会护住你,你别怕……这天下,这天下……”
年幼的刘肇,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那样看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门外传来喧闹之声,他听到皇兄的声音在门外怒吼。
“狗奴才!你凭什么拦本王!父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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