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方看到此人竟是奕庆,“奕庆兄……你还没有回山阴啊。”
奕庆看着我,缓缓道,“听说……你定亲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怎样?”奕庆问得很简单。
“没什么不好的。”我回答了,又补充了一句,“差强人意吧。”
风将广玉兰的叶子刮向一边,露出暗黄的背面,又与墨绿的正面交错着,翻滚如浪。
奕庆披在肩上的长发也向同一方向飘起,“嗯。儿时定亲,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呢。尤其是双方都满意的情况下。”
“奕庆兄什么时候定亲呢?”我微笑,歪着脑袋看奕庆,“楚纕姐姐人很好呢,诗也写的好。”
谕德元忭之孙女,姓张,名德蕙,字楚纕与奕庆兄同是山阴人。
奕庆不答,又问我,“还有想要看的书吗?”
如今我与奕庆的关系再也不似从前了,我只想着与他单独接触的机会越少越好。我摇首道,“暂时没有了。多谢奕庆兄。”
一句轻描淡写感谢的话,与从前的感谢大相径庭,是我有意的疏离。
奕庆带了些自嘲的意味低声笑了笑,一会儿才微笑道,“想起来有要看的,依然可以来我这里看,或是托人告诉我。”
我点头应了。应是应了,去不去看,托不托人告诉,又是另外的事了。我想起上一本书还在我这里,“喔,对了,浣纱记我还没还你呢。”
奕庆兄默了默,才道,“你去取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往日奕庆来了,不会不见两位哥哥的。今日却不过去,只是在这儿等着。我迟疑地应了,“好。我很快就过来。”
待我取了书再回来,已不见奕庆的踪影。我四处寻找,呼唤奕庆,奕庆却如蒸发了般,没再出现了。
“小姐!”是阿妤的声音。
我转身,只见阿妤从桥上下来,过来为我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我心急意忙地问,“阿妤,你有没有看到奕庆兄?”
阿妤拧着眉头,“没看到。有来过吗?”
他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徐公要走了呢。小姐快过去吧。”
我心烦意乱地随阿妤走着,满脑子里都是回不去的旧从前,伤心在某一瞬突然爆发,“阿妤,你说为什么长大了,许多东西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阿妤张口想要说什么,大概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能让我不难受,只是为我轻拭眼泪。
众人送舅舅离去,我才得知舅舅已为漱广哥哥定下了与舅舅的女儿蔺乔的亲事。
漱广哥哥来了个自我调侃,“妹妹的红鸾星才平静下来,我的红鸾星又激动了起来。”
母亲嗔怪,“你都快二十的人了,还不成家。也不怕人议论。”
“男儿要粗线条儿些才好啊,我管他王家阿婆脸儿绿还是李家花狗毛儿长的呢。”漱广哥哥不以为然,可是漱广哥哥的孝心使得母亲不战而屈人之兵。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w^
第8章长乐知县
夏五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一日,我闹着把戏曲班子里的旦角替换了,要父亲听我唱新学会的牡丹亭,父亲拗不过我,只得应了。
戏台是用新砍下的竹子叠搭而成,父亲喜欢这样清新明净的风格,心情也跟着明快。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外烟丝醉软。春香呵……”
这般唱着,那扶桑小径影影绰绰仿佛有几个人过来,父亲浑然不觉,也未得小厮通报,躺在竹椅上仰面闭目晒太阳,不时跟着各个角儿哼唱。
曲词我早已烂熟于心,边唱着边留意。
竹林尽头果然有管家领了两个人过来,管家之后第一人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直裰,四十五六岁模样,正是我未来的婿翁夏公。后一人青布直身,腰系丝绦,极为素净,是我的……未婚夫。
对于存古从露水朋友到未婚夫的身份转变,我还未适应过来,心下不免有些忐忑。
三人走到父亲身边,父亲沉浸清柔婉转的海盐腔之中依然未发觉,直到我与各角儿停止唱合,父亲才察觉,起身看到来者,惊喜之余忙命撤戏换酒席。
夏公注意到了我,笑着招手让我过来,对存古道,“这便是秦篆了。”
存古见了我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眉眼俱笑,移身到了我旁边,“无须上穷碧落下黄泉,便找到了你。”
我抿唇一笑,想着存古说话实在娓娓可听,搁谁听了心里都美滋滋的。
也许,夏公告诉过存古,他的未婚妻名夙字秦篆。又也许,他从我交换到他家的凤帖上见到‘谨遵玉言,愿结秦片’答语的下方落款“眷姻弟钱栴暨女钱夙别字秦篆,现年九岁顿首”……总之,来这儿之前,存古必是知道的。
母亲去舅舅家看蔺乔去了,所以只有父亲与两位哥哥,同夏公及存古吃饭。
此时大家都已落座,美味珍馐也陆续端了上来。大家都边吃边谈话。
身着牙白缎地提花道袍,髻插鎏金发簪的不识哥哥笑着道,“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有关于佛道两家的作品,我最喜欢这首,宋代李翱翔的诗,有道家真味。云在青天水在瓶。真真涤荡人心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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