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差。”
她说的真心客气,实际上锦澈双目发赤,黑眼圈亮的快能照人,简直一生潦倒的模样。
锦澈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
“不高兴见我?”
“没有。”
她呵呵一笑。“走吧,请我喝杯水,来了半天,几个老头硬是不放人。”她指了指散掉的几个白头发。
锦澈转身往外走。她拉住,朝前面指了指。
“你就在楼上对吧,请我去你家坐坐好么?”
锦澈摇头。
她很无奈。“别这样,我又不会害你。你看。”她摊手。“等了你一下午了。就只是跟你说说话。”
“走吧。”她牵锦澈的手,锦澈把手挣脱出来。
她也不恼,只是回过身一笑,前面有夕阳,她的笑映衬着有很温暖的善意。
楼道里依旧灰蒙蒙的,在阳光下明显更寒碜了些。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蹬蹬的发出响声。白色的鞋粘的灰扑扑的,衣服上也有明显的污点。她有点狼狈的。
锦澈看着她有些吃力的爬楼,到底是不忍心的,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等她走上来,十分勉强的扶起她的胳膊。
她有些意外,没说什么,看看她,停下来,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胳膊。
进了家门,锦澈请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爬去厨房倒水。
锦澈倒了水出来,递给她,自己也灌了一大口。
她的鬓角有汗渗出,从包里拿出纸巾按了按。接过水只是抿了一口,放着茶几上。
没有装空调,显然是有点热的。
她一直在擦汗,锦澈认命把风扇从房间里搬出来。开到最大档,摇摆着头吹。
正吹到人脸上有点猛。茶几上垫桌子的报纸被吹的直响。
锦澈小心的调整了角度,避免直吹到她身上。
“天热,坐坐就回去吧。”锦澈说。
她不接话,抬眼打量房间。房子十分简陋。
沙发上铺着新买来的垫子。窗帘也换成了鲜艳的颜色。边上从墙里掏了个书柜,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书。
客厅很窄,但是连着个小小的阳台,视野还是很开阔的。
锦澈让家里维持着原样,只是添了点亮色,让屋子不要一直这样沉闷。
她知道这个家对面前这个人来说,简陋的堪称原始,然而她没有局促,靠着门,安静的看着地。
“回来多久啦?过来坐。”她拍拍沙发。“站着怪累的。”
锦澈摇头。“没多久。”
然后沉默,这显然不是友好的表现。
她嗔怪。“别这么凶,我就是来看看你。”
锦澈不动。
她不知道该对面前的这个人用什么样的感情。他们不熟。这只是第二次见面。
可是她亲切的表现的就像自己家的老人一样。可她毕竟不是。
她是鬓影衣香的那种人。
只不过是一个小概率的偶然事件把他们联系,不,甚至不是他们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她冲出来,带着这样的亲切和缓,他们就是走在街头都不能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锦澈没有反应。她也没有办法给出更多的反应。
她颇有几分尴尬,笑了笑,站起来活动了两下,朝阳台走了过去。
阳台小小的,为了安全,阳台像所有老式房子一样,装了铁制的防护栏。
时间久了,防护栏生了厚重的锈。
锦澈做卫生的时候勉强够得着,只能潦草的擦了擦。
朝南,罕见的前无遮挡,视野十分的开阔。
更难能可贵的,一条极窄的但清澈见底的河流从下面蜿蜒而过。河那边是旧的儿童公园。二十多年了老公园,历久弥新,几栋带着童趣的然而可以说奇形怪状的建筑新刷了漆。蓝色的城堡,粉色的宫殿,或许很俗气,但现在一点也不。
两边隔河都种了绿色的植物,一只只愿意出现在生态良好的地方的白鹭停留在上面,低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近几日天气晴好,白日天空湛蓝,此时太阳西斜,阳光带着几丝温柔散落在面前的河流上。远处可见几许云层晕染散开。
偶尔河风飘来,带点水汽,竟然不觉得热。
锦澈在阳台上放了把椅子,偶尔下班无事,或站或坐,闲散心情。锦澄曾经在那里竖了一个沙袋,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啊一声,很是欣喜的坐了下来。
“你这小地方还是蛮不错的。”
锦澈一笑。心情好,风景便好,不过是看人。焦头烂额,仙境也是地狱。
她寂静的看着远处的云层。
“在这里长大的么?”她问。
锦澈站在窗前,她想起往事,夕阳拂在她脸上,有几分梦幻的色彩。她温柔的嗯了声。
“那个公园,小时候常去。”
锦澄也是常客。也是爸爸锻炼的地方。
他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跑一个小时再回来。锦澄稍大了些,被要求天天跟着他跑。小孩子都爱赖床,他却能坚持下来,从没抱怨过。
而且还变本加厉,瞧不起她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每每嘲讽。
锦澈温柔的笑了笑。只有想到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你才会露出这样甜蜜温暖的笑来。
她爱怜的看着锦澈。“你想到了谁?”
锦澈顿时收起笑,她不再吭声,把两条长腿叠起来。
远处那太阳将落未落,金红色的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光的地方就有点暗。
风景在这种地方,诚然不错。
可惜这个地方要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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