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也没有机会看到贺兰初袖低头的一瞬间,眉尖一闪而逝的笑意。
她信她的时候,她利用她信她,她不信的时候,她利用她的不信。元嘉敏,你就是再重生三百次,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贺兰初袖低头看自己的手,十指纤纤,翻云覆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地想起嘉敏走时最后的那句话,如果出事的是表姐你,阿敏也是坐不住的。如果是没有死过的元嘉敏,这句话,她是信的。只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贺兰初袖这样想的时候,竟然能够清晰地感触到一丝一丝的悲凉,从夏天的夜色里沁出来,渗入她的肌肤。
一切都不可能重来,要怪,就怪你不该挡我的路。
嘉敏打发了白蔻和绿梅去找太后,但是太后能不能赶来,她心里委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她赶到永巷门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嘉言被押走的背影,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几乎是提着裙子追上去:“阿言、阿言!”
——她果然不是做仕女的料啊,嘉敏忙里偷闲地想。
“阿姐!”嘉言听到嘉敏的声音,恍如绝处逢生,又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嘉敏紧走几步,到两个羽林郎面前,匆匆行了一礼,说道:“两位郎君,我阿妹年幼无知,还请两位高抬贵手……”
这边说,这边袖底下递过去两支珠钗。嘉敏前世听周城说过怎样给底下人好处,但是自己做,这还是平生头一回,只觉得手都在抖。
那羽林郎却拂开她的手:“姑娘言重了,小人当不起。”
押着嘉言又要走。
嘉敏赶紧跑到前头,双臂一张,拦住他们去路道:“那还烦请两位郎君和我说说,我阿妹到底犯了什么事,劳动两位大驾。”
两个羽林郎互相对望一眼,其中年纪稍长那个开口说道:“这位姑娘,想出永巷门。”
“这不是没出得去么。”嘉敏笑吟吟道。
又转头对嘉言说:“阿言你又胡闹了,还不快给两位郎君赔礼道歉。”
嘉言还从没有见过嘉敏这样低声下气,忽地提及自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道歉?”
“当然是你!”嘉敏道,“要不是你胡闹,也不会麻烦到人家走这一趟。”
一面说,一面不屈不挠又把珠钗递了过去:“两位郎君辛苦,也不值什么,拿去喝盏酪饮,大热天的,消消暑气。”
两个羽林郎再对望了一眼。
他们也是洛阳城里的贵族出身,虽然和谢家、郑家这样的高门没法比,那也是有些来历的,只是在皇宫这种一片树叶掉下来能砸到几个亲王的地方,自然全无地位可言,肯这么和和气气和他们说话的姑娘——嘉言是宗室,这位姑娘,既然是她姐姐,自然也是宗室——还是头一个,那冷脸也摆不下去,虽然还是拒了珠钗,却说道:“这位姑娘的事,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还请姑娘莫要为难我们。”
嘉敏心里一沉,道:“那么可不可以耽搁两位片刻,容我问妹子几句话?”
年长的羽林卫微点一点头,算是许可。
嘉敏道:“阿言,到底出了什么事?”
“表姐!”嘉言眼圈一红,“表姐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我去找姨母,姨母不见我,我去问阿朱姑姑,阿朱姑姑也找不到人!”
听起来像是失踪,倒并不一定就是……嘉敏道:“胡家表姐不见了,你来永巷门做什么?”
“我来找皇帝哥哥!”嘉言瞧着嘉敏脸色不好看,咬了咬唇,“小潘儿不是表姐杀的……我去跟皇帝哥哥求情……就算、就算皇帝哥哥不答应,我、我总也要试一试……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表姐、看着表姐去……”
最后一个“死”字没有出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嘉敏瞧着她这样子,满心的大道理,一个字也出不了口,只得轻言细语说道:“陛下连太后都不见,又怎么会见你?”
嘉言不说话,只是抽泣不止。
嘉敏叹了口气,替她把稍显凌乱的发丝拢上去:“这两位郎君拦住你,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要觉得委屈。所幸没有酿成大祸,两位郎君,我妹妹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她年幼无知,险些闯祸,幸亏有你们两位……我会看着我妹妹,保证她不会再起这个念头,你们就高抬贵手……”
她言辞恳切,两个羽林郎只能苦笑,那个年轻一点的羽林郎说道:“姑娘,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是上头事先得了风声,说有人要闯门,上头的意思,是杀一儆百,我们实在做不了主啊。”
事先得了风声……谁透露的风声?嘉敏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以如今的形势,就算太后狠了心要把胡嘉子交出去,也不会这么快,就算是又起了变故,太后不得不做这个决定,也绝对会看住嘉言——嘉言和胡嘉子要好,嘉言什么性子,太后难道还不如她清楚?
只是太后忙乱,未必有空见嘉言是真,阿朱为太后奔走,嘉言一时找不到也是真,但是胡嘉子被带走,九成九是假。
嘉言落进陷阱里了。
第60章搜身
嘉敏一时间只觉手足冰凉:谁?嘉言得罪了谁?
她这一怔之中,两个羽林郎又要押送嘉言前行,就要穿过永巷门,嘉敏眼睁睁瞧着他们走过去,忽然下定决心,追了上去。尚未开口,年纪稍长的羽林郎已经说道:“我们不可能放过她的,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嘉敏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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