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柄。
突然转变态度,有句话说,事有反常必为妖。而嘉敏,也确实经不起追问。
嘉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夜空里璀璨的烟花。那是谁说的,烟花不堪剪,无物结同心:“阿言,你看烟花这么亮,还看得见星星吗?”
嘉言不知道嘉敏为什么这么问,抬起头,满天散乱的烟花。顺着嘉敏的手,可以清楚地看到北斗七星,破军,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嘉敏低低地说:“阿爹和阿兄如今在前线,不知道战事如何。”
破军主战。如今破军这样亮,谁看得见阴影中的贪狼。贪狼化气主桃花。贪狼星就是桃花主,哪里是寻常人消受得起。嘉敏唇边一朵轻笑,和着烟花一起滑落:“萧家哥哥终究是南边的人。”她说。
嘉言年幼,对南北关系的认知自然远远不及嘉敏。她出生开始,南北就已经趋于停战。都好些年没打了。吴国有时派人出使,使者大多宽袍缓带,fēng_liú倜傥,还引发过燕国贵族争相拜访的风潮。南方的风物,也都精致和典雅,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何况萧南……萧南是不可能回吴国的,他要是回去,他叔叔、吴国的皇帝定然不会放过他。这是燕国上下的共识,嘉言自然也这样想。
而且——“谢家姐姐也是南边的人呢。”她有些不服气地说。
严格说来,她说得也不算错。谢家在燕国,只是一支分支。谢家宗庙在南边。谢家在吴国的地位之尊,远不是燕国这支能比。不同的也许是,谢家在吴国,已经几代扎根,而萧南,到底是孤身前来。
孤身,所以了无牵挂,所以无所顾忌。
嘉敏和嘉言这一问一答之间,画舫减速,随即船板一震,靠岸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轰的一声,嘉敏和嘉言都探头去看,只见一个亮点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到九天之上——起初亮点就只是一个亮点,然后它绽开了。并不像之前的烟花,绽开只一朵,一朵凋零,就重归于夜。它绽开,是一朵接着一朵,一朵挨着一朵,一朵挤着一朵,一朵盛开,一朵凋零,一朵含苞又放,源源不断,生生不息,那样无边无际的夜幕,竟然被这一朵一朵璀璨的莲花填得满满当当。
连一丝儿空隙都没有。
画舫上下,一时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可能惊天动地。
声音会惊动人,其实过分的寂静也会。嘉言和嘉敏,都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样繁盛到极致的烟花,仿佛能开到天荒地老去,而最后一朵终于在期待中凋零,夜色里零星的星子慢慢浮起,在每个人眼花缭乱的瞳仁里。
皇帝一步一步从荷桥上下来:“儿臣见过母后。”
镇定,从容,真挚,没有一丝儿颤音,没有一丝儿不妥。这句话打破了烟花的结界,山呼海啸的万岁声随即响起,画舫内外伏地一片。这样近的距离,嘉敏能够看清楚少年面上的笑容,就和平常一样,青涩,干净。但是瞬间让她生出毛骨悚然的狰狞感——如果他知道小潘儿已经死了。
如果让他知道小潘儿已经被太后打死了——其实不必如果,以皇帝的心机和手腕,他没有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还能全心全意地等着最后一朵莲花开完,他还能笑得这样平静,这样温柔,这样一如既往……如果他这时候暴跳、怒骂、拂袖而去,也许嘉敏心里,还不至于这样恐惧。
嘉敏一把抓住嘉言的手,嘉言痛得叫了起来:“阿姐,你弄痛我了!”
“阿言!”嘉敏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她的呼痛声,“阿言我想回家去!”
“什么?”嘉言一脸“阿姐你疯了”的表情,“如今我和母亲都在宫里,父亲和哥哥也不在,家里没别人了,你回去做什么!”
猛地记起还有温姨娘,嘉言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你先别问,”嘉敏急切地说,“我只问你,如果我要回家,你有没有法子?”
“什、什么时候?”嘉言也看出嘉敏眉目里的焦灼,不像是在玩笑。
“就现在。”
“那不可能!”嘉言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宫门下了钥不说,你要回家,总得有个理由吧?总得和姨母说一声吧,就算你有理由,你瞧着姨母现在这样子,咱们有机会说么?更何况你连理由都没有!”
“如果说我急病——”
“难道回家病就好了?还是说外头的大夫,能比御医还强?”嘉言嘟囔道,“我就不说你回家没人照顾了。”
嘉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颓丧起来,自语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嘉言瞧着她这样子,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回家?你要回家做什么——是因为今晚落水的缘故么?”
“自然不是。”嘉敏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有一万句话,却半个字也出不了口。只得叹了口气:“阿言我问你,太后杖毙了小潘儿,不怕陛下生气么?”
她并不知道回南平王府能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困在宫里,就什么都做不了。她必须离开,因为这里太危险。
是皇帝的笑容和举止,给了她这样的紧迫感和焦灼感。那就仿佛是一只在生死边缘辗转太多次的小兽,能够轻易判断出风雨将至的气息——那并不容易,那是前世嘉敏后半生全部的收获。
“这事儿啊,”嘉言笑了起来,其实她也一直有感觉,自她从瑶光寺归来,她的这个姐姐,像是变了很多,心事比以前更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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