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正看着车窗外发呆,轻咳一声道:“双仪……”
顾双仪回过神来,歪了歪头看向驾驶座的背影,“怎么了?”
祁承淮匆忙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我有个病人的家属去你那边做了针灸,回来之后跟我说想让他母亲接受针灸治疗,老太太是脑出血的,你怎么看?”
“下午来过我那里的?”顾双仪愣了愣,“是来看什么的?”
祁承淮哦了一声应道:“落枕。”
顾双仪想了想才道:“男的?”
祁承淮点点头,顾双仪就哦了一声,然后将心思放到了他先前的问题上,“老太太是脑出血急性期还是恢复期?”
“急性期,从发作到现在才两三天。”祁承淮应道。
顾双仪一听就有些犹豫,“脑出血急性期能不能做针刺治疗,在学术界尚有争议,但我的导师曾经做过相关课题,发现针刺对急性脑出血确有显著的治疗作用,不仅能减轻致残程度,而且能缩短治疗时间。”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要不要做能不能做,还要看患者的具体情况,也要看患者和家属的意愿,当然了,你是她的主治医生,你的意见也很重要。”
祁承淮听完就点了点头,半晌没说话,再开口却道:“其实我并不赞成采用针刺治疗,脑出血急性期变数太大,一旦有紧急情况容易出事,更何况……”
顾双仪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正想开口附和,就听见他继续道:“更何况我并没有见过脑出血后采用针灸治疗有明显效果的案例。”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相信针灸?”顾双仪怔了怔,为他语气里的不赞同。
祁承淮点了点头,“其实我是不太、不太相信中医,总觉得太玄了,似乎缺少有说服力的证据。”
“病人治好或者病情好转不算吗?”顾双仪问道,然后坐直了身子。
前面的车流开始动了,祁承淮发动车子,一面看路况一面道:“可是人体是有自愈能力的,很难讲是自己该好了还是中药的功劳。”
“那西医也是啊。”顾双仪直直的看着他,辩驳道,“中医本来就是调理人体阴阳,使人的正气恢复,驱邪外出以达到祛除病邪的目的,西医治病中医治人。”
祁承淮听了就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看,你说的我都听不懂,阴阳五行不是完全没道理,但是用来解释疾病却很难让人明白,西药则不然,每种药片杀死的病菌都是可以检测到的。”
顾双仪张了张嘴,却不知要怎么反驳,不是每个地方都像g市那样有些深厚的中医群众基础,祁承淮就像一个完全不懂中医的人,她不懂得如何向他解释她知道的那些理论。
她觉得很沮丧,总是听说很多人不相信中医,说中医就是骗人的巫术之类的,虽然每次听人说起这种事,总会腹诽如果中医一无是处,那么在西方医学传进国内之前的几千年老祖宗们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是这些嘴仗都是无用的,她无法装作看不见同行们越来越难以生存的现状,尤其是听到隔壁内科的同事偶尔抱怨工资比他们针灸的低的时候。
顾双仪忽然就兴致索然,她点了点头,小声的道:“也是,你的病人,总归是你才最了解情况,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
祁承淮又看了眼车内后视镜,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论也许伤害到了她,想想也是,要是有人在他面前说医学无用医生无用,即便不会和对方争执,心里的失落却是难免的。
有的时候,理解万岁这四个字,不仅仅是字面上表达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不突兀,欲盖弥彰的解释有时候听起来并不比直接的话带去的伤害少。
幸好接下来的道路通畅,很快就到了顾双仪家小区的门口,等车子停稳,顾双仪就笑着同祁承淮道谢:“多谢祁医生送我回来,你慢走。”
祁承淮点了点头,犹豫片刻,终是回头对开了门已经伸出一只脚去的顾双仪道:“双仪,我明天再去问问那位家属,若是他愿意,就向你请个会诊怎么样?”
顾双仪愣了愣,但又飞快的回神推辞道:“祁医生还是请我们主任的好,急性期行针刺实在还是有风险,主任的经验丰富,让他看看再决定总比我去强。”
祁承淮见她谨慎,想想也是,便点头道:“刚才我的话你别介意,我就是……”
“我知道的,没什么。”顾双仪笑了笑,有些腼腆的应了声,“你也别放在心上,不知者不怪嘛。”
她下了车,关上车门后站在路边笑着冲他挥挥手,祁承淮也笑笑,然后发动车子,心里却有些内疚的叹了口气。
他从车外后视镜看去,看见她已经转身到小区门口的路边水果摊去了,低着头,拿起的似是个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中西医之争由来已久,不好说谁对谁错,因为每个人的话都是听起来很对的样子啊-_-
但是我老师有个观点,叫未来最好的医生一定是中西医都精通的。
可能因为地域关系,在我这边很多老专家都会很愿意开中药,不知道有没有人还记得我的旧文《我不知会遇见你》里颜舒桐和周自南真正第一次接触时的那个案例,恐女症患者使用的那个方子,其实是一位西医老专家来的。
后来我去年见习,七月份的时候在针灸康复科轮训,科里以为主任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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