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杀了她。”赵太后的表情很是冷漠,如同正说着“免礼”、“下去罢”之类的寻常话。
许昀躬身拱手:“微臣不知娘娘何意。”
“不,你很清楚,”赵太后端详着他的表情,“你和她好像关系不错,她对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戒心。而你又是太医令,负责惠熙宫请脉,所以,由你来下毒,最好不过了。”
许昀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你不敢?”赵太后见他久久不语,不耐道,“太医令的位置可不是给你白坐的,你若如此无能,不如早日让贤。”
许昀直起身,冷笑一声:“原来太医令,就是负责来做这种龌龊事的。您的意思是想要我让贤给谁呢?给卢含远?”
赵太后面不改色:“不然呢?太医院人才济济,你这么年轻,凭什么做太医令?卢含远比你懂事得多,早知道还不如让他来坐这个位置。”
“懂事?”许昀面色痛苦、缓缓摇头道,“您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才叫我失望!”赵太后猛然起身,指着许昀的鼻子道,“你是我的儿子,却不肯为母分忧。不忠不孝之徒,我让你来到这世上,到底有什么用!”
许昀直直看着她,冷笑道:“儿子?您什么时候将我当作过儿子?”
“要斩草除根的儿子吗!”
许昀愤然大吼着,他永远也忘不了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的那晚,许昀接到旨意,急匆匆的赶到慈寿宫。那时,他以为是太后身体突然有恙,心中十分焦急,默默的祈祷着神明能够发发慈悲、消减一些太后的痛苦。
那天,慈寿宫像今日这般被重兵把守着。宫人们都不见踪影,展越独自守在慈寿宫内殿门前,冷着脸将许昀一把推进殿去,一踏进去触目便是一地的鲜血。
“快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救!”颜旷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扯着他踉跄走向那血液的源头。
许昀跪倒在那个人的身边,一柄利剑贯穿了那人的身体,鲜血在那人身下不断的流淌、漫延。他心中五味杂陈,颤抖的伸手去摸那人的颈脉。
“怎么样?”颜旷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愧疚。
许昀摇摇头道:“已经死了。”
这悲伤的语调,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是恨他的,应该恨他的,为何还会为他的死感到悲伤?难道仅是出于医者的怜悯吗?
颜旷突然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缓缓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抱着脑袋不说话。
许昀仿佛被颜旷传染了,心中顿时被痛苦淹没,跪在地上呆滞的看着那个人的尸身。那人仰面倒地,死时还瞪着双眼,露出不甘又愤怒的表情。
赵太后突然哈哈大笑:“死得好!皇帝做的很好!”
许昀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赵太后走到颜旷面前,双手去掰开颜旷抱头的手臂。
“皇帝,你做的很好。何必愧疚呢,你不过就是自卫而已。”
“母后!”颜旷抬头怒喊,“你设计骗我,你连自己的儿子都骗!”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太心软了,人家都要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却还犹豫不决、畏首畏尾。”
颜旷摇头:“我不相信,王叔明明没有反意。”
赵太后低低的笑起来:“要不然你以为我和他今夜在此商量什么?”
颜旷睁大双眼,赵太后突然伸手指向许昀,说:“皇帝,进行下一步罢,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颜旷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然后又转头凝视着许昀。
许昀浑身颤抖,他虽然分辨不出颜旷的神色,但是仍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杀气吗?
颜旷拔出佩剑,向许昀走来。剑锋划在青砖上,迸溅出星星火花。那不绝于耳的刮擦嘶鸣声,让许昀颤抖得更加厉害。
“拔出那把剑。”颜旷用剑指着许昀,冷声说。
许昀急促的喘息着,心脏在剧烈的跳动。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竟要死在这里?
“皇帝!直接动手,别生事了!”赵太后不满的喊道。
“拔出那把剑,”颜旷置若罔闻、仍盯着许昀固执道,“你是个男人罢?你宁愿引颈就戮?”
许昀颤抖着站起身,转身双手握住剑柄,心一横便拔出了竖插在尸身上的剑,然后慢慢的抬起剑锋指向颜旷。
颜旷脸上浮出一丝冷笑:“这就对了,这才勉强可作朕的对手。为什么要赴死,你心里应该有所觉悟罢?”
许昀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为什么爹娘会双双遇难,为什么我能顺利进入太医院,为什么今夜我会被召来这里,为什么要被皇帝亲自诛杀……”
说着说着,许昀渐渐不再颤抖,他望着颜旷,眼神里愤慨又悲怆:“我心中隐约有个答案,但一直希望那只是我的误解。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偏偏……”
许昀单手挺剑,全身的肌肉绷紧起来:“偏偏家破人亡、天地不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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