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乡,纵然有人想帮他,却也有心无力,他们家那个地方太穷,自家人能吃饱穿暖已是艰难,更遑论去接济两个更小的孩子。
若不是他在读书上还有几分天赋,他也不会得了城中夫子青眼,让他跟着去往望京的商队离开家乡,寻求一条出路。
在商队里,他抱着一脸傻笑流着口水的小妹妹,吃到了人生的第一块糖。
那块糖是同行的护卫买来给家里调皮的小儿的,这个出身西北军的粗糙汉子一说起家里那个小儿就笑得牙不见眼,见他们一大一小狼狈同行,不免心软总是多照顾了一些。
余喆那时候心里是感激的,但他苦过太多年,求过太多人,反而养成了有缺陷的性子,越接受别人的帮助,心里感激的同时也越发难堪。
他明知道别人是好意,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以他的聪慧,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不应该再这样下去,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他再聪慧,也不过是十一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小八岁的妹妹看惯了人间冷暖,吃足了生活的苦头,心里头着实有一个地方是乌黑不见光的。
有时候,看着别人花团锦簇富贵荣华,他心里就像有一头野兽在蠢.蠢.欲.动,想要夺取那一切,破坏那一切,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帮助过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等他有些撑不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夜里越来越难睡好,总是不断的惊醒又惊醒,在小妹妹的哭声中自己也无知无觉的蓄满了眼泪。
他知道那样的自己不对不好,不应该存在,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么多帮助过他的人,明明给予的是善意,为何他会变成这种不知感恩的豺狼,明明他不想的。
他越担心越害怕,有时候就越是容易失控。
直到终于到了望京城时,他才浑浑噩噩的抱着小妹妹跟他去了神威侯府。
那位护卫只要提到神威侯府,说起来就像是自己主家一样的自豪,自豪他们那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自豪侯府里那位最好的女主人。
将军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而夫人,给了他们希望。
自从将军入了西北军之后,西北边塞就越来越不为军粮与粮饷所扰,西戎来犯他们从来不怕,只怕像老侯爷和世子在世时背后射来的冷箭。
总有那么些人贪得无厌尸位素餐,朝着士兵们拿血拿命拼出来的粮饷出手。
喝兵血,那真的是最为边军恐惧厌恶的一件事了。
西北的变化始于大将军入边军,他带着他们打胜仗,拒西戎于草原之外,而夫人,则给了那些不能再继续上阵厮杀的人一条生路。
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越来越多的军士被引入商道,从前西北那些小地方被忽略的商货随着修好的商路辗转南北,而这些曾经为守护故土抛头颅洒热血的军士们则在商路上与商路两旁寻到了新的活法。
能留下来做护卫的加入各色商队,身体有残疾的可以沿着商路寻找新的活计,只要是出自西北军,有同袍作保,就能得一份养家的活计。
这就是那位夫人给他们的希望。
西北不比南地路途平坦,山势崎岖,路匪不少,有些地方偏僻到即便是本地人也从未走过,而正是这些退下来的西北边军,在大将军与夫人的一力支持下,和那些来西北求利淘金的商队一起,一点一滴用血汗用银钱拓开了商路。
当年的北地十三行,其实影响力还没那么大,夫人手中的力量也不足以拓出这条商路,更遑论西北偏僻苦寒,经商得利少之又少,北地南地的诸多大商们其实对此并不热情。
万事开头难,起初那时候是真难,即便有人,但没钱的话,即便士兵们愿意,这事情也是不成的,毕竟,家里人还等着吃饭。
吃不饱,什么都是虚的。
那时候,看着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感觉:有心无力。
那是一件明知道做好了所有人都能得利的事,但却干不动,即便是大将军,也不能命令麾下士兵饿着肚子去开商路,更遑论他们那些已经离开军队的同袍们。
他们多是受了伤离开队伍,家里还有老老少少要养活,负担比之其他人只重不轻,这些事情,就算有心要做,也做不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为钱发愁。
钱之一字,真是能让人觉得流血不如流泪。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夫人解决了问题,北地南地的大商们带着粮草茶叶丝帛麻布药材等不远千里而来,这些商货成了犒劳士兵们的酬劳,商路开路之事终于运转起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西北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商镇,商镇之中,人人满面红光,他们本地的各色商货与那些不被人发掘的产物成为了大商们趋之若鹜的东西。
后来,西北地区越来越多商镇崛起,这些崛起的商镇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惹眼的商货,比如能染色的荆草,从前漫山遍野不值钱,虽能染出红色,但水一沾就掉色,除了用来玩耍,不少人只做简单用途,更有甚者拿来做些缺德事情,徒惹不少人厌恶。
可夫人送来了一位管事,那位笑眯眯的管事只做三言两语,这从前不值钱的荆草从此就被人看在了眼里,成为了南地大商们都急着求买的好东西。荆草染色虽怕水,但若加两种南地特产的野草,就能成为最好的红色染料,染出来的布匹红色鲜艳夺目,阳光下甚至闪闪发光。
西北太多像这样原本被人认为是无用的东西,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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