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不动?哎呀,我来背。一小时1000块?那是昨天的行情了,今天这环境,多险恶!一不留神,就得摔个跟头。我摔跟头没事啊,皮粗肉厚。可是你东西多金贵!万一摔坏了,损失可就大了!咱得先说明啊,损坏不赔啊。既然你诚心,我自然诚心,大家都是同学,给你一个实在价,一小时2000!一天下来,才两万块,省你多少事!”
胖子满脸诚恳,对方看着像小山一样的背包,也觉得真不容易,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虽然价格不低,但是对于有钱人来说,也就那么一回事。
胖子心中暗喜,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儿科。
他喜滋滋地收了钱,正准备把钱收回口袋,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胖子手上一空。
胖子愣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的瞳孔陡然收缩,这感觉……太熟悉了!他猛地转过身体,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艾辉的大腿,带着哭音:“阿辉,我终于找到你了!”
艾辉朝早就看呆了的同学挤出一丝笑容:“请稍等一下。”
说完面无表情单手把胖子拎了起来,胖子笨重庞大的身体,在艾辉手中轻若无物。另一只手在胖子身上摸索,每个口袋都没有放过。艾辉对胖子藏钱的地方太熟悉,半分钟不到,胖子所有的钱财全都被他找出来。
“钱呢?”艾辉冷冷问。
搜刮出来的钱,只有不到五万。
他没有闲着,开始在旁边的荆棘丛上折荆棘条。胖子看着荆棘条上密密麻麻的尖刺,他的脸色刷地白了,这是要严刑拷打啊。
但是他不敢挣扎,他太熟悉艾辉的脾气,越是挣扎越是死得惨。他知道艾辉肯定很生气,上次自己把他的钱摸走。
“花了。”他老老实实,语气就像一头洗干净待宰的肥猪。
“花了?”艾辉的语气没有波动,就像是重复,手上抖动的荆棘条胖子眼中仿佛闪烁着冰冷的锋芒。
胖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知道这次不交待不行了。
“麻子还记得不?你肯定不记得,你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过。我还记得,刚开始我背不动那么多东西,他帮我背过好几次。我埋的他。他老婆的病一直都没好,闺女到了上学上学的年纪。麻子死的时候,我和他说过,要是我没死,会帮他照顾他家里人。”
艾辉手上抖动的荆棘条停住。
麻子……
一张模糊的脸,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浮现。哀嚎、恐惧、鲜血,比墨还黑的夜晚,比冰还冷的风,夹杂在模糊的记忆中。
他有模糊的印象,死得很早的一位苦力。胖子记得没错,自己和麻子没有说过话,不光是麻子,除了胖子,其他人他几乎都没有说过话。
“老魏你还记得不?喜欢吹牛的那个,估计你也不记得。我记得,你知道我比较能吃,刚进蛮荒的时候,经常饿。老魏给过我一次干粮,他说我和他娃差不多大。他死的时候是个雨天,泥水坑不好挖,水一冲泥就冲走,我挖了半天,才把他埋好。他有两个娃,大的不到七岁,他得了绝症,知道自己活不了,就来蛮荒。我给他家寄了一笔钱,没多少,四万块。我总归活下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大李子你记得不……”
胖子絮絮叨叨,有的时候语气空洞,有的时候语气激动。
刚才目瞪口呆的同学,早就被吓得走开。
“端木黄昏!啊啊啊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啊啊啊,快掐我一把!”
几棵树后面响起一阵阵少女的尖叫声,觉得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响起。
艾辉的神情木然。
“好巧啊,许夫子!”
“哎呀,崔仙子也带学员远行吗?”
……
“只有咱俩活下来,只有咱俩活下来!”
“……起码我们还活着……”
……
后面响起亲切温暖的问候,和冰冷肃杀的记忆片段,不断在艾辉脑海中交织闪现。
他一片木然,如同置身不真实的梦境。
……
“我埋他们的时候,就对他们说,如果我能活着走出去,一定会照顾他们的家人。”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
鲜血迸溅,大雨滂沱,獠牙和尸体的冲撞,在艾辉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身体冰冷,就像泡在冰水中,他的手掌死死攥住手中的荆棘条,指节发白。
……
“不如我们两个班一起同行吧,也能相互照应,有周教官这样的高手,我也可以放心了呢。”
“好啊好啊!崔仙子真漂亮!您结婚了吗?”
……
“我知道你没钱,肯定很麻烦,我知道我给你惹麻烦。但是我知道,对你来说,是很麻烦,但是就是一个麻烦。你是变态,没有麻烦能够难住你……”
……
“端木同学,你有女朋友吗?”
“端木同学,能认识一下吗?”
……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揽的事,我是猪!我蠢!我是废物!但是我还活着啊,为什么我还活着?我看不下去,我就是看不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
胖子语无伦次,身体哆嗦,郁积在体内的情绪如同山洪暴发。
艾辉从冰冷如梦魇般的回忆中挣脱,他缓缓长长吐出胸中的空气,它是如此冰冷彻骨,他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慢慢回升。
是啊,那就是一个梦境,一个早就被他挣脱的梦境,是一团已经被他抛在身后的黑暗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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