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各奔东西,可举起右拳宣誓的这一秒,脑子里就再也没有其他念头了。
大厅里充斥着那些声线还稍显稚嫩的宣誓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当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念着这样的誓言时,又怎么可能不被感动?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和她一样平凡又不起眼、成日呆在医院忙里忙外的护士,可是每一个的肩上都背负着重重的责任。
他们每一个都很重要。
每一个都是不可或缺的。
那一天,她戴上了洁白的护士帽,成为了“南丁格尔”。
而今天,她亲手摘下了那顶帽子,赌气说要放弃这个工作,放弃她的诺言。
余田田舍不得。
她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跟陈烁说了很多:比如两年前接到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个急性阑尾炎的小男孩,疼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时,却因为她给的一支棒棒糖破涕为笑;比如有一个死活不打针的小姑娘在走廊上来回跑着,而没有经验的她就跟在小姑娘屁股后面追啊追,追到走廊上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小姑娘终于也笑了起来,妥协了。
然后她说到了现在。
比如每天清晨匆匆忙忙赶来医院时,从公交车上下来的第一刻,总是一抬头就能看见这栋熟悉的白色建筑,心里涌起一股不自觉的亲切与欢喜。
比如那么多个日落时分,当下班的她从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望出去,总能望见洒满余晖的橘红色的壮丽天空。
比如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可是这份工作让她感到快乐,因为她每一天都在帮助别人。
她很享受看见病怏怏走进来的孩子们活泼健康地走出去。
那些都是这顶护士帽带给她的。
可那些已经成为她过去的人生。
余田田抱着酒瓶又掉眼泪了,真矫情,她想,好像这辈子也没有掉过今天这么多的眼泪。
她想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了,大概是之前哭得太多,所以眼泪把白大褂都浸透了。
正尴尬着,面前忽然又多出一只手——是陈医生伸给她的。
那只手是属于外科医生的手,修长好看,指节分明,每一寸肌肤、每一道弧度都像是精致的艺术品。
他的手真漂亮。
抬头再看陈医生本人,她看见那张好看的嘴唇动了几下。
陈烁说:“喏,我发发慈悲,借你擦擦眼泪。”
他说的话还是不那么中听,可细看那双眼睛,却能发现其中的一点点温柔。
陈烁低下头来看着这个泪汪汪的小护士,看见她被风吹得红彤彤的脸蛋,看见她被眼泪润得湿漉漉的眼眶,眉梢眼角似乎都柔软了几分。
他想,这医院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好吗?
反正他是没发现的。
可她絮絮叨叨的样子像个小孩子,眼神里充满幸福,就好像空气里也充斥着她制造出来的梦幻泡泡。
这让他想起了熹熹。
他那个天真又单纯,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古怪念头的熹熹。
大概像她们这样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有时候天真到幼稚,可有时候也单纯得很美好。
这样的单纯说来稚嫩,却总能感染到身边的人。
比如她。
陈烁用衣袖帮她擦掉眼泪,定定地看她片刻,然后问她:“真的后悔了?确定不想因为赌气丢了那顶帽子?”
余田田点点头,抱着酒瓶子咬唇不语。
“后悔了,那就去捡回来啊!”陈烁一把抽过她手里的酒瓶放在一盘,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然后居高临下地朝她伸出手。
“干什么?”余田田睁大了眼睛。
“不是舍不得帽子吗?走,我陪你去捡起来。”陈烁把她拉了起来,在她呆呆地走出天台大门以前,又抓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
余田田话还没说完,那只修长的手就抵达了她的右颊,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替她捻起了被眼泪黏在那里的一缕头发。
陈烁替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一头发丝,然后拍拍她的背,嘴唇微弯,铿锵有力地说:“余护士,打起精神来。让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扔帽子事发地点,以大无畏的精神捡起你的尊严!”
余田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她看见陈烁的眼睛弯了起来,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他说:“好了,这才是我认识的余田田,走,捡帽子去!”
陈烁率先走进了门,余田田停顿了片刻,看见了他雪白无暇的背影。
谁说白色总是令人想起寒冬腊月的冰雪呢?至少这一刻,她看见的是一颗滚烫的心,一颗满腔热血、令人温暖的心。
她很快追了上去,与他一同步入电梯,低下头来轻声说:“谢谢你,陈医生。”
“谢我干什么?”陈烁不自在了,装腔作势地咳嗽两声,“我又没干什么,只是想喝酒了,刚好看你心情不好,趁机找个小伙伴一起喝个酒。”
余田田弯起嘴角,笑而不语。
她觉得她好像窥透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天机呢。
这个陈医生嘴巴总是那么毒,说起话来硬邦邦的,老不让人省心。可不管他嘴里说的什么,心里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硬,反而藏着些许柔软的情感。
她又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陈医生,下班以后有空吗?我请你吃柠檬烤鸡小腿!”
陈烁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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