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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慌忙扑到他脚下,明宴持着剑转身,剑尖虚虚扫过他们的脸:“没时间和你们纠缠。”
明宴提着剑走了。
南宫一共四道门,正东的安阳门,一向出入达官贵人的舆辇,两侧侍卫最会认人,最懂眼色。
远远见了大司空下马,交换一下眼神,纷纷跑过来,跪成了一道人墙。为首的那个,目光落在他手持的那柄长剑上,抱拳行礼:“不可持锐器进宫。”
往常俞西风进出宫墙自若,他性情暴躁,削铁如泥,与明宴是一对大小阎王,日日背着剑进宫,也无人敢拦。
但今次是不一样的,安阳门口从四个侍卫变作了八个,个个身披铁甲,筑成一道铜墙铁壁。
明宴低头瞥了一眼剑,皮笑肉不笑:“这也可称之为锐器。”
“请大司空勿要为难我们。”
“不为难。”他把剑尖抬起来,托在手心轻轻一拍,竟笑了一声,“告诉陛下,臣给他献刀来了。”
*
汗流似的水,从冒着白烟的坚冰上蜿蜒而下,“滴答”“滴答”落在青铜鼎底,砸出闷重的回声。
燕成堇站着,看着跪在长绒毛地毯上的影子。衣襟两肩绣了萧萧竹叶,团簇着装点着白皙的肩胛。
原来脱掉官袍的苏倾是这样的,淡青色穿在她身上,柔得像一缕烟雾。
喉咙一阵发痒,他咳了两声,嗽声中拉出肺中“嘶嘶”的嗡鸣,他愈加用力地咳,震得内脏发痛。
室内除了坚冰散发出的冷气,还有浓郁的安神香,闻多了有些反胃。
“玩够了么?”他用拳抵着唇,声音发闷。
苏倾默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团扇,扇面搁在她裙摆上,绣的是牡丹花。
她脸色淡淡的,近乎木然的松弛,好像丢了魂,不似从前那般谨小慎微的惧怕,也不再忧虑什么。
他伸手去拿她膝上的扇子,她这才忽然有了反应,手一收,小孩抢夺玩具似的攥紧了,一双眼睛里有了锋:“陛下。”
“你还知道孤是陛下。”燕成堇惨笑一声,贴近她的脸。
苏倾脸上的脂粉味极淡,闻着就像清晨里盛着露水的花朵,他贪婪地嗅着那气味,切齿道,“一走十余天,你把孤当什么了?”
苏倾瞥着他,瞥见他额角绽放了蜘蛛网一样的青筋,好像是让人用彩墨画这张苍白阴柔的脸上似的。
燕成堇头一次瞧见她不敛眸光地打量他,仿佛在观赏一件不会动的物件,心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毛。
苏倾在他面前一向很紧张,藏着那点小小心思,敬畏着,揣测着,那样至少还是在他身上花了心血的。
可就像煮蚌似的,煮熟了,蚌死了,壳儿也就敞开了,死物就是这样破罐破摔的。
他坐回塌上,披了两层衣裳,仍然觉得阴冷。也许她是被他吓着了。
他努力戴上平静的假面:“十日后就要帝后大婚,还是上些心吧。”
苏倾瞧了他一眼,这一眼里的不解,令他感到不妙,她双手平举,挂下宽袖来行了一拜礼,浓密的睫毛垂着:“臣不能与陛下成婚。”
他脑中“嗡”地一下,紧咬后齿,咬得腮帮子发酸,喝止从喉咙里滚出来:“怎么?你不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吗?”
苏倾细软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臣已嫁给大司空为妻。”
“谁说你嫁了人。”他揪扯着她的领子,把她拽起来,“那是明宴作死,挟持女官,故意挑衅王上,你是被迫的,是不是?”
苏倾的睫毛动了一下,眼睛抬起来,比旁人都要微大一圈的瞳仁乌黑明艳:“不是,臣亦喜欢大司空。”
他的手松了一下,苏倾站直了,纤细白皙的手整了整领子,眉宇间坦然如松风拂过:“臣与旁人已有夫妻之实,何以做一国王后?”
“你就非要说出来?”燕成堇的手颤着,仿佛被人左右开弓地抽了一个又一个耳光。他慢慢地、缓缓地坐下来,心仿佛被人捏着踏着,在胸腔里跳得难受。
这种滋味,仿佛一样珍爱器物,自己裂开一条缝,毁得面目全非,倒出来才发现里面早被老鼠啮透了,守着供着的不过是个空壳子。
他的语气变得喑哑:“真以为孤不敢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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