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沉默片刻,眼中有着y-in涔涔的、酷似鳞片的冷光。
“这对我很不利。”他y-in沉地说,“奥托家族在政局中站在我的反对方。”
罗德将铜像递给奴隶,低声问道:“那谁是您的支持方?”
“法院里那帮白发苍苍的法官们。”尼禄答道,“年老的他们见证过帝国开启的荣光,是奥古斯都坚定的拥护者,自然就对我这个后人心怀期望。”
奴隶用毛榉树灰清扫祭坛,在经久不息的圣火里添加一些油料。
这时,主持祭祀的圣女们从门口走向祭坛,一个最年长的圣女带领着她们。
这些圣女穿着飘逸的白裙子,面带遮半张脸的白面纱,腰间系着一条紫色腰带。
她们手里端着用松子烹制的咸糕、怀孕的母牛的肉,以及赛马的鲜血。这是用以献祭的祭品。
只有经过严格选拔的女孩才能成为圣女。罗马的圣女出身贵族,外貌秀美,梳着六股层层叠起的辫子。这种漂亮的发型,普通妇女在结婚时才有机会梳。
她们以守护圣火为职责,奉行终生不婚的原则,在社会中享有别人无法企及的特权,就连最高行政长官也要为她们让路。
奴隶列到两侧下跪。他们都垂着头,低微的身份使他们不敢以低贱的眼睛去视圣女。
最年长的圣女穿着镶金线的鞋子,凛着脸孔走近。
她戴着半透明的白面纱,一双清冷的眼睛没什么神色,眼周旁已长出密密的细纹。
尼禄挪过身子,向她俯身行礼。
圣女微微颔首,冰霜般的眼眸移动,无意间瞥到尼禄身后的罗德。她淡雅的眉眼裂出一丝微弱的迟疑……
祭祀仪式耗时很长。圣女将赛马血泼洒在祭坛里,焚烧香料,在火光和香气中吟唱祈祷文。
仪式结束时已至傍晚。
尼禄和罗德选择走回家宅。
狭隘的街道里,有坑洼不平的石板路,石板缝间堆积着黄尘。商铺和房舍混在一起,小贩摆出的商品占据大半个街道,一些提着油腻的水桶,将脏水倒进公共下水道。低矮的公寓里乱哄哄的,里面挤着一排排地铺。
“这里是罗马的贫民区。”尼禄抓起袍摆,防止衣服被泥灰弄脏。他掩着鼻子说:“很多得了怪病的人都住在这里。”
一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妇女从公寓走出,嘴边冒着白沫,捂着胸口一阵咳嗽。
她看起来很孱弱,眼睑水肿,眼白是怪异的蓝绿色。没走几步,她跌跌撞撞地趴在下水道口,冲里面不停呕吐,就象一条拼命扭动的、正在蜕皮的蛇。
罗德看着她连续抽搐的后背,沉重地说:“这个病似乎更加偏爱穷人。他们没钱治病,只能在呕吐和尿血中渡过最后一段时日。”
尼禄的神情愈发紧迫。略长的刘海埋住他的眼帘,使他眉目不清。
“这是我上任以来所面临的第一件事,关系到我的名誉。”他低沉地说,“我必须要解决这个病,哪怕这需要昼夜不息的工作……”
他抬起手,将遮挡视线的额发掀到后面,苍白的前额毕现,十分饱满。尼禄的骨形很立体,眉骨高昂,年轻的他其实有一种潜在的令人屈服的气质。
再放下手时,尼禄不小心打到罗德按着剑柄的手。皮肉相碰,产生的撞击感象小锤一样锤进心窝。
“很抱歉……”因爱而生忧怖的尼禄连忙道歉。
罗德忽然握住他意图回避的手。尼禄愣住,这种主动的亲密让他心痒。
他红着脸想抽回,但罗德握得很紧,以至于他没有成功。
“我陪你。”他凑到尼禄耳边,以轻柔的口吻说道。
尼禄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心感温暖。
……
麦瑟琳娜死后,克劳狄乌斯一直独睡空床。他年事已高,对夫妻之事早就失去了兴趣。然而胆怯又身体残弱的他,对于独身生活不由地恐惧和寂寥。
奴隶摆好沙发,点亮餐桌上的一根根蜡烛。奴隶将鹌鹑肉切片,淋上胡椒汁和蜂蜜。厨师能把面包烤成玫瑰花的形状,一旁摆着鱼酱和迷迭香汁,可以蘸着吃。麦片粥与藏红花和海胆黄一并熬成,这是今晚的主食。
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实际上只有皇帝一个人吃饭。
克劳狄乌斯佝偻着侧躺,独自一人占据三人位的沙发。他慢慢地咀嚼着肉片,味同嚼蜡。
这是一顿孤独的晚餐。屋大维娅整天与贵族少女们玩乐,很少花时间陪伴她的父亲。
克劳狄乌斯舀起一勺麦片粥,机械地咽下去。偌大餐厅回荡着碗勺碰击的声音。
奴隶端着鳝鱼的n_ai汁和烤红鹤舌走来,布置在餐桌上,替皇帝铺好胸前的餐巾。
他忙活完,刚想退下去,就被克劳狄乌斯叫住了。
“你就站在我眼前,随便弄一点动静出来,让我听见!”克劳狄乌斯命令道,圆圆的小眼睛透着强烈的幽怨,“至少让我感受到这该死的餐厅不那么空荡荡的!神明啊……这里简直冷得象冥河的河底!”
他烦躁地拍一下桌子,连同身体都震荡一下。黄金的桂冠从他灰白的发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干巴巴的声响。
奴隶惊恐地站定,僵硬地下跪,害怕得直发抖。
克劳狄乌斯无奈。温凉的麦片从他的咽喉慢慢滚下去,象爬虫一样一点点移到胸口,再悄然地啃咬他的心脏。酸涩从他粗短的脖子涌上来,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我快要疯了……”他自说自话,神情十分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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