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成了难事,本镇娶不到就只好去外头娶。
可用卫忱的话说:“这地方重男轻女到了这样的地步,能好好待妻子的自也不多,外面稍微知情些的都不肯把女儿嫁过去,他们就只好找离霞安镇更远的地方,而且多找穷人,多给些聘礼就把这事办妥了。也有直接找人贩子的,但毕竟官府查的严,并不容易。”
至于先把人送进宫当宫女这一步,更是让谢昭哭笑不得——他原本想到的,只是从宫里出去的自比民间的乡野村妇要知书达理些,还以为那张东升是图这么个懂事的夫人帮他持家呢。
结果跟他想得完全是两回事。人家图的,其实是……一来,二十五六放出宫的女子已经年龄大了,不嫁之前订了婚的就难再寻夫家;二来宫里出去的规矩更严,不太会做出逃跑或者私奔之类“令人不齿”的事。不情不愿早晚能逼成情愿,然后就又有人能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了。
看到这儿,谢昭已然觉得这等算计令人发指了,简直比在朝堂上的阴谋阳谋还要恶心百倍。但翻到下一页接着看,呵……
就这样,大多数这么办的人家还觉得自己是担着风险的呢。因为聘礼已经下了,万一进宫之后死在宫里或者被哪位王公贵族看上了,钱也要不回来,所以穷人家只能赌这么一把,有钱人家则大多会多订下几户免得“颗粒无收”。
这个和雪梨定亲的张东升当时就一口气订了三户亲事,阮家村是一个,另还有两个是更远些的村子的姑娘,一个现在在洛安的尚服局,另一个在临合的行宫。卫忱查过了,都是和雪梨同年的姑娘。
皇帝看完之后连叹气都在发抖,委实不敢去多想原本有多少可怕的事情要发生在雪梨身上。
“就是说……”他神色凝重得说不下去。
卫忱接口接得并不客气:“就是说,阮家为了二十两银子把雪梨卖了。如果她出宫,就只有被逼着给张家生孩子的份,如果她不服……”他哑声一笑,“他们会把她打服的。”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跟他说起时也只是担心会对他这当皇帝的名声不好。
谢昭一拳狠击在案,卫忱轻吁了口气,又说:“臣查过了,现在定亲而未嫁的姑娘,共计一百三十四人,有八十七个在宫里,其中十六个是明年就要放出宫的。另有二百五十四个已嫁过去,其中三十多个已经死了,原因不明,还有二十几个疯了的,都说是中魔,但是……”
更像是被逼疯的。
皇帝听得喘不上气。他头一回觉得眼前的太平盛世像是一片虚幻,连宫女都能扯出这么多事来。
他从来不知道这些。纵使知道在这片太大的疆土上总有些事是他所顾不上的,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触目惊心的事情。
而霞安镇那个地方……离洛安城并没有太远啊。两百多里而已。
他立刻就在想,他这个皇帝离得远不知情,当地的父母官也不知情?
“去严查。”皇帝道。
“该查的都差得差不多了,臣携带不便,过几日会有手下理好送来。”卫忱拱手,深揖,“臣有一问,必要请示陛下的意思。”
皇帝点头:“你说。”
卫忱神情谨肃:“‘严查’之后,是否‘法不责众’?”
?
☆、第97章轻吻
? 单是听卫忱最后那一句质问,谢昭也知他这是同样为此事气得不轻了。
这也难怪。他单看到奏章都觉得瞠目,卫忱亲自去查了大半个月,日日都在接触这些,只会比他更觉得压抑。
这种事太荒谬了,就像是一巴掌狠抽在了律例上、狠抽在了大齐朝的颜面上——整个镇子溺杀女婴在先、串通一气买卖外乡女子在后,之后更涉及奸污等恶事,然后又是新一轮的溺杀女婴……
不止如此,他们还敢围堵朝廷的御令卫。是怕事情暴露酿成大祸,还是仅因担心御令卫带走已买来的女子断了他们“传宗接代”的好算盘,这就暂且不知了。
什么“乡民质朴”,那是话本里说来骗人的。谢昭儿时信过这个,历的事多了就不再信了。
愈是穷山恶水的地方愈是出刁民,这些个愚昧无知的所谓“风俗”,在洛安城里是决计见不到的。
事情已然恶劣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就不能“法不责众”。
这词在他听来向来可笑——凭什么“法不责众”?就为犯法的人多便不责,那受到伤害的人又要找谁去做主?律例若不能为这些人做主,那还要律例有什么用?
谢昭拿定了主意,这事必是一环扣一环的。那就从下往上查,查到哪一环当真不知情了才能算完。
其余的,官员一律问责,有从中收钱任由事态发展的杀无赦——当父母官的人收这沾着子民鲜血的钱,就该知道有一天会被拉去陪葬。
还有涉及这些买卖的。人贩自要严惩,大齐对于人贩的惩处从来不轻,但这一地的风气实在需要整肃,谢昭掂量半天之后挑了个具有足够威慑力的重刑:车裂。
至于向张东升这种“买妻”的,也实在手狠心黑,当然……还有比他更黑的!
这些具体事项就交给户部和刑部一起拿主意了,两天之后两部一起拟了奏章上来:订而未完婚者,流八百里;已完婚者,判离,处黥刑、流八百里。涉虐待者,杖一百,处宫刑,没入奴籍;涉人命者,腰斩。
这显然也是循着他的意思重责了。谢昭平淡地看完,挺满意,说道理什么的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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