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栋栋民居,以最近最快的方式,来到了接近布坊的巷口。此时她无暇胡思乱想,心中早已没了先前受召唤般的怪异感。如今内心充斥的,仅有对友人的担心。
当看到红缨的刹那,那担忧点燃成怒。
“十多个魁梧男子欺负一个娇弱女子,当真厉害得很。”连花搀起红缨,抑不住冷笑,“看来洛阳城不仅失了王法,还没了心智,丧心病狂!”
官兵大怒,举刀呵斥:“哪来的狂妇!胆敢辱骂官府!”
“狂不过一群无理取闹之人。”扶晕倒的红缨进坊,连花迎上官兵,“我们一间小小布坊,究竟所犯何事,惹得贵府兴师动众,民女倒想听您说说。”
透过火把橘光,连花能看清那些人的铠甲——十个男子胸前刻着展翅的鹏,皆非洛阳官兵的日形图腾。这即是说,布坊并未触犯那一板一眼的金文,却是被某些大人物套上了子虚乌有的罪。
“……前几日,我们大人在这订了几匹衣裳,送与侍妾。”那士兵被少女触怒,本不想回答。可连花笔直地立在那里,不躲不闪,无惧无焦。他略一失神,竟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万万没想到,你们布坊竟联合小人,在衣裳上浸了麝香!如今一尸两命,惨绝人寰!”
连花平静依旧:“那诸位一番搜查,可曾发现店内有麝香痕迹?”
另一个士兵哼声:“哪有傻子犯了事,不去毁灭证据!”
“那便是没有发现了。既然如此尚要强加罪名,可谓荒谬。”刺目刀光入眼,连花只拂袖而立,“不过我看诸位架势,却不是缉拿归案,还且替贵府冷静一番。”早知如此,便该劝朱音退掉那贵客订单,眼下布坊已被卷入纷争,她仅能尽力为之了,“有人对证,才可死得干净利落。杀人容易绝后患难,拎走几颗没用的人头,不若领回一副帮腔的嘴。”
镇外城郊,少年一马当先,抛却灯火一片。
小祥顺眼睛溜圆:“大哥哥跑得好快啊,我们都追不上他了。”
朱音抱着男孩子追,冲少年背影一叹:“小混蛋哟,你要是早些说出来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哇!大哥哥和连花姐姐长得又不像,我怎知道他们是姐弟。”小祥顺嘴巴一撇,“朱音姐姐不是也没说吗?干嘛只怪我一个。”
“哪边?”面前出现分岔,苍鸢转过头。
朱音忙遥遥地喊:“左!往左!再直走就能见着布坊了!”于是苍鸢身形一闪,自甩出他人百米后,彻底不见了踪影。
小陈一直默默跟着四处跑,此时却挠了挠头:“朱音,你就不怕那家伙是个骗子?”
“骗子?怎会是骗子?”忆起少年神色,朱音又是一叹,“他那样的神情,骗子是做不出来的。倒不如说,那般的情真意切……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在男人脸上瞧见。”青楼女子阅尽风尘,揽遍身心伤痕。她饮过不少孤单泪水,尝过太多虚情假意。
三年别离,世事无常。花花世界森罗象,汩汩落水千万瓢。问世间又有何人能痴心不改,等一个沧海桑田。朱音苦笑,口中发涩。那少年赤诚如此,自己竟有些羡慕。
几人各有心思起伏,苍鸢不管不顾,眼底只有近在咫尺的布坊。
终于立至坊前,那布坊却门扉摇曳,牌匾被人掀倒在地。不详的预感袭来,少年迈入坊内。夜风冰冷拂过,吹起坊间凄惨凌乱,死寂一片。
“……小花?”无人应答,意料之中。
他攥紧双拳,只恨自己竟再度错失,未及时赶来。
“连花!红缨!”
“莲花姐姐,红缨姐姐,你们在哪里呀?”
“难道被官兵捉走了么?”
约莫一会,其余三人也紧随而至。然而三人在房里寻到红缨,却不见连花踪迹。
红缨昏迷不醒,道不出所以然。此番情形下,朱音急得要命:“官府怎会平白无故捉人?我们布坊清清白白,犯得了什么大罪!?”温暖小家支离破碎,昔日姐妹不知生死。女子呜地一声,泪水涟涟。小陈手足无措,在旁低声安慰。
“这是你们近期的账簿?”苍鸢举着本簿子,走进来翻看。
朱音哭啼着抬头:“是,这几日的单子都写在里头了。”
“——‘岳鹏商行’,这订单可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是了!必是这发单子出了问题!”想起连花的提醒,朱音万般悔恨。早知如此她便听连花一劝,少赚些钱少惹事端。
“巧了,这商行是归我打理的。”少年逆光而立,只闻一记轻笑,“倘若这下单的人不是我,那会是谁呢?”
岳鹏商行三年前崛起,通三国商业,跨边界交易,可谓雄资厚财。而富甲天下的背后,鲜少有人知道,这商行外挂魏国世子之名,内里却是由苍鸢主管。
不过,既为挂名世子,下单购衣也在情理之中。
“赵敏铮,你是真他妈事多。”
月色再如何冰寒,夜风再怎样彻骨,也敌不过黑衣少年神色危险,瞳中阴冷。
噗通——连花跌坐在地,扑在枯草堆里。
“咳、咳咳。”
牢狱阴湿凄冷,激起体内风寒,连花不住咳嗽。三年前,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了一天一夜,才被人贩打捞救下。三年后,她的风寒早已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冰冷、黑暗,皆是让人害怕的东西。少女抱紧胳膊,靠在狭窄的墙角。月光透过铁栏杆,照亮漆黑一片里的小小一方。连花望着那光芒,仰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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