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此,先前便不以为意,及等见了信笺,却由不得面色一变,忙起身道:“我却得往栊翠庵走一趟。”
“什么大事明日说不得,倒是让姑娘如此?”春纤与紫鹃一怔,忙忙问道。黛玉却是一言不发,她们便也不再多问,且与黛玉略作梳理,又唤来两个小丫头并婆子或打灯或跟随的,春纤只便扶着黛玉一路过去。
那栊翠庵原离着潇湘馆不甚远,黛玉又是着紧,不消多久便是到了。妙玉却是使了个小幺子在外头瞧着,闻说黛玉来了,竟自个儿亲自出去相迎,与素日不同。且她去了旧日平和安静,虽在灯光之下,犹自显出眼圈儿红肿,两腮潮红,唇色却是泛出些青白。
这般形容,休说黛玉,就是春纤一眼看来,也是心中一惊,陡然生出几分惊疑——能使得妙玉如此,绝非寻常。须知妙玉原不同寻常闺秀,此身原是在红尘之外,正经闺秀的大事与她无干,外头的大事更不必说,不过安静度日而已。
果然,黛玉自入了内里,妙玉便挥退了旁的小丫头,只斟酌着留下春纤一个,因道:“崔妈妈也是与我说了,你素日是个好的,我自也信你。”春纤只觉心下一阵酸软,忙把头一垂,口中应道:“承妙玉师父之意,绝不辜负。”
黛玉于这些上头却比春纤更仔细,且素来与妙玉交好,竟是个知己,耳听如此,心中越发惊诧,忙拉着妙玉的手,道:“你说及崔妈妈,难道事涉令尊令慈?”
“果是知己,方能如此。”妙玉听得黛玉这般问来,一双秀眸由不得又滾将泪下来,面上却带着一抹悲凉,一抹幽恨,呜咽几声,才是道:“我,我,父母之丧,原非盗匪,却是,却是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努力码字中。
第七十一章循旧事甫获一线微
黛玉由不得面色一白,直怔怔坐在那里,却是浑身都有些发僵,半晌过去,她垂着眼角,声音有些干涩:“这、这是真的?”另外一面,春纤也是吃了一惊,脚下不觉往前走了两步,才是站定。然则,她却不同黛玉,非但心思灵敏,更兼受后世信息爆炸之力,却比旁个反应更快,当即便接着道:“妙玉师父从何而知?可有错漏之处?”
妙玉默默从袖中取出一册蝴蝶装的书册。它装裱得极为典雅而精致,些许棱角处微微泛出些枯黄,显见着有些年月,显见着是旧书,却是保存得极为完好,想来也是精心收藏的。而她行动也显出是极看重这一册书,珍而重之,便将它放在桌案之前,也是取了帕子略略擦拭过桌案。
及等轻轻放于桌案上,她的手指还有些不自觉地摩挲着书册。半晌过去,妙玉才是抬头,一双清眸犹如秋水含愁,自生悲凉:“父亲雅爱诗文,又喜游览天下,每至一地,总有散文相记,后积攒成文,以为笔记,累年积攒,总有三十余册。旧日我伤感父母之殇,不忍再看这些,只收入箱笼之中。前番你一番言谈,出自胸臆,却有正聋发聩之力。我细想数日,往日竟是自误了,方将这些书册取出一一细看。不想,昨日翻到最后一册,竟瞧见了这个。”
说罢,她便将那书册轻轻翻开十数页,且与黛玉并春纤细看。
先头闻说如此,春纤便将心中疑虑去了大半,又随之细看,不过数行,她就变了颜色。不为旁个,却是这书册之中提及一事,着实使人惊骇,平生蹊跷之感来:
内里言道初来平安州,便遇到一件奇事,三四年前他曾呆过的村庄并周遭邻近的三四个村落,并无半点人烟。因旧年他于此地一户方姓人家得数百年老山参三株,根须俱全,十分齐整,便此番不曾见着,也是着意搜寻,谁知方圆二十里,竟无半丝人烟。及等归入城中,他才知原为两年前北狄侵略之故,不免叹息。谁知夜里赏月,他却为一妇人冲撞,惊鸿一眼,竟是那方姓人家的媳妇季大娘,忙令长随搀扶相问,不曾想尚未言语两句,就有士卒扑上擒拿……
看到后头妙玉之父记载道分明听到那妇人唤他苏老爷,春纤心下一叹,又继续看下去,后头于此却再无半点记载,只道明日细查等三四语而已。
这时,黛玉已然长叹一声,道:“不知令尊何日殇亡?”
“五月十日。”吐出这四个字,妙玉浑身微颤,已是红了眼圈儿,只偏过脸去,言语之中却已然透出隐隐的哭音来:“正是在这一篇散记之后那日,父母便遭盗匪而亡,还是因恰遇上官巡视所遇,方能保全这些东西……”
这下,休说黛玉,就是春纤心内也生出许多酸楚来,忍不住低声劝道:“妙玉师父,原是苍天有眼,方能于多年之后使人得见隐秘。既是如此,想来日后沉冤得雪,也非不能。您且细细想来,若非得上苍护佑,旧年您年岁尚小,如之奈何?便知内里蹊跷,也无从着手,平添焦心不说,若露了痕迹,反倒误了自身。想来如今原是昭雪之日近在眼前,上苍方借我们姑娘的话,且将沉冤白于目下。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忧呢?合该起而行才是。”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又有振奋之意,极为妥当。
妙玉细细思量一回,果真有几分道理,又是合了心意,方换回容色,只双目之中犹自带了沉郁,口中道:“若能如此,我便身陨,也是了无遗憾了!”黛玉原是想起平安州与舅家往来走动一事,心中着实踟蹰不定,听得这话,她忙伸手拉住妙玉,因道;“又浑说!还说甚听了我的话,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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