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于爱军的“汇报”,于海在第二天中午头趁着午睡时候来到于爱军家。在一排联邦椅子上落座之后,于海居中,几句寒暄,谈话马上进入正题。
“金凤,你说镇党委一定会支持于嘉平吗?”于海抽着于爱军递给他的烟卷说。这是他从王金凤那些分析当中找出的一个破绽,他不认为那些不会写字的孤寡老人的选票一定会是于嘉平的。
“于海叔,你也是多年的村领导了,你认为镇党委不会支持于嘉平?”头一次和于海面对面坐在一起说事,王金凤还有些不习惯。她不想在于海这样的人物面前过于显露自己的观点,或者说思想。她反问对方。
“按道理,只要于嘉平不犯什么大错误,上级政府应该要支持他……”于海沉吟道。
“为什么?难道于海叔还犯过错误?镇党委为什么就不能支持你?”于爱军在一旁说。
“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上级政府是为了地方稳定,而保证地方稳定的第一要素就是不随便更换领导人,即使更换,也要平稳交接。在我们农村,那里会有平稳交接,总是要么你上去,一下子成了一个村子的一把手;要么他下去,一下子一文不值。我们有些农村领导也注重培养接班人,但我们的工作性质和真正的国家机关还是不一样,所以即使你培养了接班人,也不一定会被多数党员和村民所认可,接班人也就毫无用处了。而且,我们作为村一级的领导,只要能被选上,就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多少年的干下去,这也是正式的国家机关不可能有的现象。这种现象是好事,因为使一个地方稳定;也是坏事,因为容易形成帮派。比如说围绕于嘉平的一帮人,他们简直可以为于嘉平‘抛头颅,洒热血’。当然,”看见于爱军不信服的样子,于海有些不满,但还是纠正说,“我说的有些严重,相对于我们这样的人物,于嘉平的那帮人不敢怎样,也豁不上去;但对于大多数老实巴交的人,他们就会厉害起来,让人望而生畏呀。”于海语重心长的说了后面这几句。
“这么说,这回于嘉平还是下不来?”于爱军心里觉得丧气,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不见得吧?”于海忽然转头向王金凤,“金凤,你说呢?”
“我和爱军的想法差不多……”
“于海叔,你别听她的,她巴不得自己选不上。”于爱军抢着说道,似乎是埋怨,也有一些挖苦的意思。
“你为什么这样想呀?”于海颇有些意外地问王金凤。
“我是觉得我们的实力太弱……”王金凤说。
“呵,”于海笑笑,“不要太悲观。我当你是不愿意参加选举。其实你能这样想,反而是我们可能成功的原因所在。于嘉平他不会这样想,他的布置和他的经验都让他放心。可是,你们不要忘了‘三国’里边‘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的故事。我们呢,可是小心谨慎,凡是遇到的难题我们都要想方法克服。你说,假如于嘉平真是如你说的那样安排的,我们该如何应对?”于海还是问王金凤。
“我觉得于海叔不必操心,因为你在村子里的名声比于勘、于祝平他们都要好,你的选票他们夺不去。”王金凤回答说。
“我的名声比于嘉平怎样?我可是……”于海压低声音,他的四方脸膛自然而然显出极秘密的神情,“我可是要战胜于嘉平的。”
“在党员里,于海叔有怎样的威信我不知道,不过咱村能有几个党员?做他们的工作相对做全体村民的工作,总是容易得多,除非于海叔想要……”王金凤话语一顿,接着马上把话题岔开,“我觉得于海叔是不必操心的。”
“金凤,你是聪明人。”于海脸上露出轻易识破别人心理的愉悦,微笑着说,“你们女人总是这样,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叔,我是怕于嘉平还是一身兼两职。如果说谁敢保证村长一定是爱军的,我就不参选村长,哪怕我选不上书记。”于海保证说。
“于海叔,俺家爱军你也看出来了,他的确为这次选举投入不少,但是他投入再多,如果没有于海叔的支持,也都是白费。我呢,原来俺家爱军还替我说了,说我巴不得自己选不上。那不是我的心意,也不会是任何一个参加竞选的人的心意,大家只要报名了,都不想被淘汰。但是,我明白自己有多大本事,也知道我最没有可能被选上。可是,我为能和于海叔站到一处高兴。我和爱军是真心跟着于海叔走的,哪怕能永远当个陪衬也行。俺家爱军比我强,但于海叔怎能把爱军抬举到天那么高的位置。”王金凤比划一下自己的头顶上,“真到了那一天,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王金凤看着中间隔着于海探头看自己的丈夫,嘻嘻笑了起来。
“对呀,于海叔,你怎么能那样说呢?”本来听了于海下得保证心里美滋滋的刚想说一点表示感谢信任的话的于爱军,从妻子话里听出一点别的意思,于是他转变态度,诚恳地对于海说。“我于爱军虽然想做官,但也不至于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于海叔,假如你真选不上书记,我退出来,大家都选你做村长。”他说的是真心话。
王金凤要替丈夫补充些什么,张张嘴,又觉得没有必要,便把一些话咽回去了。对于于海,初次交往,王金凤已经觉出,他虽然外表相貌堂堂,可是很多疑。有些话,特别是一些表白的话,明明你是真心,可是他反而会觉得你不诚实,“欲盖弥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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