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地。
当下徐朋义便写下了几个制作熏香的方子,交给宝钗定夺。
宝钗也曾翻过几本医书,因而对于药理多少也懂得一些,选了个最有益于南安太妃身体的方子,让小厮们下去研磨。
宝钗催的急,小厮们也勤快,半个钟头之后,丫鬟们将熏香捧了上来。
宝钗亲手点燃,放在南安太妃床畔的梳妆台上,又默默退下,守在外厅间。
偶有香气漂来,宝钗也有了几分睡意,奈何府中众人皆等着她发号施令,太妃如今情绪又不安稳,只得强撑着精神,守在外厅。
又过了一会儿,丫鬟去里屋看太妃,道太妃如今睡着了。
宝钗走了进来,见太妃躺在床上,鬓发散乱,轻轻为她理了理鬓发,又给她盖好被褥,叫了府上忠厚的老人为她守夜,又叫来了太妃的心腹丫鬟,好生嘱咐了一番。
饶是这样,仍放下不下,又把莺儿也留了下来,并安排小丫鬟,太妃若是醒来了,立即去回她。
做完这一切,她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自己的院子。
刚行至半路,一位府兵来报,说王妃等的人到了。
宝钗略微收拾一下,便来到水雯的院子。
院子外,水雯的丫鬟们皆是一身武服装扮,见她来了,拦了她的去路。
宝钗道:“我刚从太妃那出来,顺道来看看郡主。”
“郡主与王爷兄妹情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怕她心里难受,一个人躲在屋里哭鼻子。”
水雯的丫鬟听她说的颇有道理,便不再阻拦,放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水雯一身劲装,坐在石登上,眼睛红通通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宝钗屏退左右,取出帕子,上前给水雯擦了擦眼泪。
宝钗想起往日水汷待她种种,如今他出了意外,她却连一场放声大哭都不能够,更要掩饰住悲伤,强作镇定,与这众人去周旋。
看到水雯,更像是看到了一切的自己。
水雯失去水汷,就如同那年父亲去世,万般无助的她一样吗?
想到这,心口一酸,道:“郡主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句话几乎是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
自薛父去世后,宝钗是第一次说话这般不经思考。
这句话,虽然是对水雯所说,何尝不是宝钗想对自己说的话呢?
话音刚落,宝钗便后悔了。
她知道,左立隐藏在这院子的某一处,正在瞧着她俩。
宝钗不能,更不敢与水雯一般,放声大哭,哭出心里所有的伤心,所有的心酸委屈。
宝钗把水雯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听她抽抽搭搭的讲,他们兄妹儿时的欢乐场景。
直到后来水雯哭的累了,宝钗冲了一杯茶,喂水雯喝下,又拿起桌上她带过来的点心,好说歹说,终于让水雯吃下了点东西。
水雯抹了把眼里,哽咽道:“我...我要去江城,找...”
话未说完,便躺在宝钗怀里不动了。
宝钗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她额前碎发,瞧着她沉睡的睡颜,道:“统领看了这么久的戏,如今也该现身了吧。”
万物皆寂,宝钗却并不着急。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王妃找我何事?”
宝钗用帕子擦去水雯嘴边的点心渣,却不回答左立的问题,道:“春夜里凉,郡主今日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若再受了风寒,只怕她身子受不住。”
左立走上前来,从宝钗怀里抱过水雯,一路走进水雯闺房,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又随手给她盖上了被子,顺手将背角掖了掖。
宝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并不阻拦,也未说些什么。
取来水雯屋里的茶叶与茶器,冲上茶,将水雯平日里用的那个胭脂红的杯子倒上茶,递给左立。
左立接过茶,动作里的停顿几乎微不可查,但还是被宝钗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既然认得这个杯子,那便是平日里没少来水雯的院子了。
得到这个结论,宝钗心中的把握又多了一分,虽然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三分把握,但宝钗还是想要试一下。
她是水汷的妻,生死荣辱皆为一体,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有义务要守护着王府。
为了水汷,也为了她自己。
宝钗轻轻抿了一口茶,却不提水汷在江城战败的事情,只是询问一些左立年幼时在暗卫的过往。
左立知宝钗有事求他,她如今问的这些问题,也不过是在套近乎罢了。
他经历了太多次,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敷衍地应付着,谁知宝钗话题一转,却让他不敢再敷衍了。
烛光下的女子,姿色天成,朱唇轻启,像是在缅怀旧日时光一般开了口:“我曾听王爷讲过一件趣事。”
宝钗手指抚弄着茶杯,杯子是莲青色,茶水是碧青色。
碧青色的茶水在莲青色的杯子里微微打着旋儿,她的发间翻云簪在烛光的映照下晃得人眼花。
“江城曾有一位官员,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但奈何与京中贵人有关系,谁也奈何他不得。”
“王爷年少热血,实在看不下去他祸害江城百姓,于是,便偷偷背着父亲,组织了一场谋杀。”
“或许那人实在作恶太多,老天都不容他,竟然让王爷得手了。”
“只是刺杀之事当着伺候他的侍女的面完成的,王爷怕走漏了消息,因而给了那侍女一袋银子,让她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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