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晕开一处淡色。
“快些,再快些。”周长宁喃喃念着,瘦马极有默契地随着她加速。
出事之地距某家医馆并不算远,很快,他们便停在那家医馆门前。
却是,闭门谢客。
见此情景,瘦马垂头,发出啾啾地嘶鸣声,似是沮丧至极又手足无措。
周长宁惟恐耽误时机,驱着瘦马扶好推车前往周围的另一家医馆。
所幸,这家医馆门户敞开,透过木门瞧见正堂里大夫在诊脉看病。周长宁将推车倚在门柱上,轻轻拍了拍马背,停住瘦马,疾步迈进门内。
“半夏、厚朴、苏叶……此五味药以水煎服,日三夜一,具体的我已写在方子上,可还有不明白的?”
“多谢大夫!”
大夫送走病人又继续温习医书,突然听见响声,抬眼看去,一位衣衫略显单薄的姑娘走进正堂,面上挂着焦急与忧虑,开口安抚道:“莫急,大致病情讲与我听。”他从业至今半个甲子,三十年来极少遇见令他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语气中带着几分医者的自信。
周长宁忙道:“我的……同伴身负一刀,伤在胸口位置,伤口不浅,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请先生——”
“人在何处?”大夫自然知道此事拖不得,忙要去看伤者。
“就在门外。”
大夫瞧见了躺在破推车上昏迷不醒的青年,胸前插着一柄匕首,唇上血色尽失,紧闭双目眉头皱成川字,仔细一看那伤口,似乎未伤及真正要害,只是再拖下去失血过度外加伤口感染,也会有性命之虞,便要唤身边的姑娘帮忙两人抬他进去。
大夫看着姑娘单薄的背影,突然,他想到不久前有位黑衣劲装、满脸戾气自称是二王子手下的不速之客来到他的医馆,警告他若有一位年轻姑娘独自带着一位不到二十岁的伤重青年前来就医,万不能给予医治,按要求做到便有大奖赏,否则不但医馆开不下去,妻儿老小也将会死于非命。
他当时正在研读医术,并没有将那人的警告放在心里,然而事后想起那人一字一句磕出的“说到做到”,教他一阵胆寒。
他行医救人,首先是赚钱谋生安身立命,其次才是救济百姓,况且他还是一家之主,舍己为人的事他或许能做,但舍弃家人却是想也不敢想。
周长宁不懂大夫此时的心理斗争,请求道:“先生,可否搭把手将他抬进里面去?”
大夫垂眸,叹了声,缓缓吐出一句话,“你回去罢,我治不了。”
治不了?周长宁闻言,一时间颅内一片空白,垂下的手碰到卫元歆犹带体温的指尖,猛然缩回,探了探他微弱但持续的鼻息,又摸向他左胸口,能感知到他的心脏仍在起伏跳动,这样明显的生命体征,救不了?
她道:“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可否诊脉后再下定论?他身上血迹虽多,但有一部分不是他自己的,而且鼻息和心跳都还在。”
“抱歉,我不能治他。”大夫听她把话说完,仍不改口。
治不了?不能治?
“先生,我们没有仇家,不会给您惹麻烦的,请您再看一看有没有救他的法子。”周长宁说得诚恳。
“抱歉。”大夫转身要走。
周长宁要去摸腰间的令牌,她才想起来自己周氏王族的身份,可那枚玉牌或许在推车赶路时遗失了,她只摸到一根红绳,尾端光秃秃的,情急之下,周长宁跪地,扯住大夫长衫的后摆,她身份娇贵,跪天地跪父兄,又何曾跪过市井布衣。
她道:“请您为他医治。”
卑顺而诚恳。
大夫没有回头,看不见身后情景,也不知衣衫单薄背影清瘦的姑娘是在王宫中养尊处优到骄纵跋扈的小王姬,他能听出声音中的恳切,但他也能看见院中发妻正在涤衣,闭上双眼,能想象到儿子正在书房钻研医术,身怀六甲的儿媳还在厨房忙碌的画面,他平生夙愿不过膝下绕欢、含饴弄孙……
“你走罢。”他缓缓道,“我无能为力。”
周长宁便是再因卫元歆伤重而六神无主也知道大夫有不愿救治的讳莫若深的理由,她也没有立场去强求,可卫元歆的伤势要怎么办?她重活一世,非但没有帮助哥哥对付周琮,反而害了不相干之人的性命,周长宁无力回天,痛恨自己的无能。
“姑娘,你还是走罢。本来我不该多言,也没有脸面再多说一句,我不是不愿意救他,而是不敢呐……”
不敢?周长宁瞳孔收缩。
大夫转身合上大门,复又走了,留下一句话,“你们似乎惹上了宫里的人,在他的威胁之下,整个灵昭都难有人敢治他。”
在他关门的那一霎,一枚油纸包从他袖口滚落,滚到周长宁脚边。
宫里的人?只会是周琮,思及他对自己和卫元歆在客栈的陷害,周长宁只恨自己防人之心不够,想赶去王宫寻求顶级御医救治的念头也被打消了,周琮必定会从中作梗,她粉拳攥紧,因为周琮的设计,卫元歆生命垂危,周仪将身陷囹圄,她也难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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