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温文雅致的少年竟变成了这幅模样,究竟又是谁的错?
玄慕阳的心头一时尽是无言的荒凉。
火势疾速漫延,从正堂直烧到后院,如同索命的女鬼挟铺天盖地之势袭卷而来。
火,到处是火光,梁椽被烧着,连着屋顶掉落,随处可以听到人们慌乱的脚步声,或救火,或奔逃,无数的珍奇付之一炬。
与此同时,火焰蜿蜒肆意,火舌妖娆舔舐,烈火仿佛已化身一头发了狂的凶兽,不计一切的毁灭眼前的一切,就连被遗忘的小柴房也未能幸免。
萧腾向玄慕阳一点点逼近,重拾起的剑尖直至玄慕阳的心口。
她一点点后退,目之所及,艳红的火光在萧腾身后摇曳出惊心动魄的杀意。
很想冷笑,却发现自己连嘴角也牵扯不动。
“萧腾,你是真的要杀了我?”
萧腾斩钉截铁:“是。”
说话间,剑锋重又燃起杀意,一时间杀气弥散,玄慕阳已然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道哔剥的火灼声蓦地响起。
萧腾头顶的房梁猛地摇晃起来,骤然脱落,正对着萧腾毫无防备的头部砸来。
玄慕阳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害怕与思考全然遗忘脑后,几乎是本能般合身扑向萧腾。
萧腾手中的长剑已无法收回,反射性地直直刺进,尖芒透过玄慕阳身体的另一侧探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刹那,大量的鲜血溅涌,艳红的色泽浸透了玄慕阳的胸口,也浸透了近在咫尺萧腾的长衫。
几乎同时,房梁重重地砸在了玄慕阳的背脊上,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一瞬间的寂静。
火焰燃烧声,人群喧嚣声,脚步声尽皆远去,狭小的木屋里再容不下任何的声音。
剑从玄慕阳的身上拔出,飞溅起一道绚烂的血花。
她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发丝披散,瞳孔散乱,身体的力量流失的越来越快。
拼命睁大的眼睛里腾起一片血雾,耳边嗡鸣轰响,只能隐约间看见萧腾反握住剑柄,刺向自己的胸膛,眼神哀伤而绝望……
心口撕裂般疼痛,她再也无力呼喊救援,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双眼。
双目前那一片咸腥的温热,几乎灼伤了她的双眼。
玄慕阳的世界就此轰然倒塌。
然而,就在生命终结的最后时刻,她的耳畔竟轻响起悠远的古琴声。
仿佛时空回溯,她看见那一袭紫衫的绝尘少年坐在密林深处,气质若山涧泉水般清澈高洁。墨色的眸中波光微漾,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拨弹出飘渺天乐,凝绘成一副让她此生难忘的画卷。
那时,玄慕阳从未想过这一曲竟成了她荣贵一生的丧魂乐。
曲至□,乐声渐浓,意识溃散,渐渐地连她最后一点知觉都逐渐化成了灰烬,尘埃般,消散在满天烟光的红尘之间。
2第一章
天祭五年,叶良城,七夕日。
已经沉下来的暮光余辉中,点点灯光点缀着湖面,如镶满了碎钻的玉带,盛放着如许美丽的青春与年少。
天色还未彻底暗下,就已经有许多少女围在岸边,虽然年纪不一,但手里都捧着盏盏精致小巧的纸灯,脸上挂着少女特有的羞涩笑容,或早或晚,将手里的纸灯温柔地放入青澜江中。然后含笑凝视着纸灯穿过江雾,载着动人的少女心思一路斜飘到对岸的少年手中。
她轻轻张开五指,任由掌中柔弱的纸灯顺着天祭五年的青澜江顺流而下。
湖水在晚霞的映照下波光粼粼,泛着迷人的浅银色。
“阿阳,该回家了呦。”江岸边的人流渐渐稀少,温婉的女子自江边走来,声音愉悦。
她没有回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江面中隐约的倒影。
微圆而有些肉质的脸颊,一双极黑的眼眸乌润流光,唇型薄而利,和五官搭配起来却有一种奇特的柔美,后脑上扎着两个俏皮的牛角辫,显得可爱又天真。
玄慕阳,或者现在应该叫她慕阳,才缓缓回神,声音平静道:“我知道。”
被萧腾刺死的那一天,她二十一岁的生辰刚刚过去不到一个月。
没错,其实她已经死了。
只是她不仅没能饮尽孟婆汤在轮回道中再世为人,反而回到了十年前,天祭五年。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是十一岁。
说起来也不过只是大半年而已,关于慕阳公主的一切对她而言已恍如隔世。
回想起半年前,刚刚经历过死亡而苏醒的自己,看着不仅没死,还缩小了整整十岁的陌生身体,心口冰凉,甚至连痛骂荒诞的力气都没有,恨不能再次扼死自己,让一切回到正轨。
而如今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
不论如何,她没有堕入地狱,而是带着这缕早该泯灭的幽魂重又回到了这里,那么她就该好好活着,同样的过错一次足够,她已不想再重蹈覆辙,亦不想再回顾。
眉目如画般的女子走近慕阳的身边,一身鹅黄的裙装更衬得身姿婀娜,面容秀丽。
“阿阳,灯已经放过了,天色也不早了,和长姐一起回家,好么?”女子轻轻搀住她小小的手,手指间柔软而温暖。
“今天是七夕。”
慕晴半垂下头,流泻的发丝拂过面颊,疑惑道:“怎么了?”
掸了掸因为放灯而略染尘土的袍子,慕阳淡淡道:“你忘了?今晚是母亲的忌日,慕岩不会希望看见我的。”
她的新身份是叶良城布商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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