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早年间便送给周贵妃庆贺生辰了,哪里还在库房?”
我愕然道:“怎么我前些日子仿佛还在永和宫见过?”
紫菡闻言从绣架上抬起头来,插口道:“是在于姑娘的大箱子里,奴婢见过。”
芳馨笑道:“论起姑娘的东西,再没有比紫菡更清楚更仔细的了。”我叹道:“想来是贵妃又赐给锦素了。送来赐去的,又回到了原处。罢了,既是曾经送过贵妃的,的确不宜再献给皇后。”
芳馨道:“那是个好东西,咱们自己摆起来也很好。”
日已偏西,片刻之后便又是锦素临行前的那轮落日了。刺目的阳光中,一线身影渺然无踪。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我摇头道:“不,还是留在那里吧,说不定还有亲手交还给她的一天。”
芳馨一怔,低头道:“是。”
我掰着指头沉吟道:“锦素已走了四天,一天能行七八十里,这会儿是不是应该过了荥阳,说不定已经过了巩县,再过几天就到洛阳了。”
芳馨笑道:“于姑娘她们都是柔弱女子,哪里有这样快的脚程?那洛阳到汴城,足有四百里地呢。”
我不觉欣羡道:“似这样走走看看也好,总好过一辈子在宫里拘着。”
芳馨笑道:“姑娘这话好不公道,于姑娘是流放,又不是游山玩水。况且路上还有两个粗人押着,多少扫兴!姑娘若想出宫游玩,焉知日后没有机会呢?”
我微笑道:“罢了。姑姑还是帮我想想,到底拿什么献给皇后娘娘才好。”
芳馨凝思片刻道:“若说好的绣件,库房里一时还真寻不出来。”
紫菡放下针,上前来屈一屈膝道:“奴婢前两日倒真看见一样好东西,那手艺想来不会失礼。”
我问道:“是什么?”
紫菡道:“奴婢在红芯姐姐房里绣花的时候,看见她房里有一幅小小的双面绣,绣得甚是精巧,若做台屏赏玩,是最好不过的。”
我正饮茶,闻言一哂:“不但我有什么你很清楚,连旁人的东西你都知道。”
紫菡吓了一跳,忙低头不语。芳馨忙道:“姑娘不如先瞧瞧再说,若不好,也就罢了。若真能用上,也省得到处去寻。”
我笑道:“这件事情就交给紫菡办,尽快做好台屏拿过来我瞧瞧。”
紫菡松了一口气,应声跑了。芳馨道:“听闻理国公府的谢小姐昨天又进宫了,陪皇后绣了半日,这会儿又去了漱玉斋。”
我微微一笑:“皇后自还政后便爱上刺绣了。”
芳馨小心道:“恕奴婢多口一问,为何回宫十几日,姑娘都不曾去看望皇后呢?”
我淡淡道:“一来回宫事多,皇后虽然还政,每日琐事仍是不少。二来,皇后近来有采薇妹妹陪伴,想来用不着我。”
实际上,自从我无意中洞悉了帝后之间的秘密争斗,我便有意远离皇后,除了阖宫朝见的日子,再没有单独拜候过她。幸而我从前便极少主动拜见皇后,她倒也没说什么。
芳馨又道:“皇后也没有召见姑娘。”
我冷笑道:“皇后出身诗礼之家,姑姑在宫中多年,几时听说皇后喜爱女红刺绣了?”
芳馨茫然道:“这……还请姑娘指点。”
我起身走进悠然殿,绿萼忙跟了进来:“姑娘要茶水么?要奴婢伺候笔墨么?”
我笑道:“你自去绣你的,她们离了你都下不了针的。”
绿萼红了脸笑道:“姑娘就会取笑奴婢。”说罢一顿脚走了。
我随手拿起一支笔,也不蘸墨,只在一张空白宣纸上运笔。若有若无的丝丝印记仿佛是我心头关于权力争斗的隐秘盘算,迂回细密,无穷无尽:“绣花和作画一样,能静心。”
芳馨道:“照姑娘这样说,皇后也有十分烦恼且无可奈何之事?除了两宫,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究竟又为何事?”
我不答,依旧运笔空画。不多时,我举起画纸,对着阳光仔细端详那朵并不存在的水墨莲花。皇后的无奈,是知道皇帝已然疑心她。然而,因为监国之功和多年的夫妻之情,皇帝不会明言,只会暗中命人调查。皇帝既不说,皇后自然也不会提起。即便她知道皇帝曾召见了我,也忍耐着不寻我求证。她不寻我,我自也不会去拜见她。这才是我回宫后不去向皇后请安的真正原因。
其实这大半年来,皇后待我不薄。她虽然和慎嫔为后时一样对我颇有疑忌,但我并没有像当初厌恶慎嫔一样厌恶她。她对我委以重任,给我应得的赏赐,我对她亦敬重有加,理解她的无奈。我和皇后,大约也可称得上惺惺相惜了。然而,她终究不是慎嫔,我对她没有尽忠的义务。接近她,我少有喜悦与得意,离开她,亦无半分愧疚和不安。
皇帝对皇后的疑心若有十分,那日清晨在御书房中,那几笔朱红至少也担了半分。虽然那张纸在圣洁浓郁的香气中化为灰烬,但批诰的朱笔所过之处,是彼此心上永远擦拭不去的刻痕。
这繁复细致、此起彼伏的一针一线,才是消除焦躁、磨炼耐心的良药,也是我和皇后都曾借以开解自己的一缕悠长无奈的心绪。此刻我最好奇的是,刑部查到了什么,那真正的主谋又如何在我趁机引开皇帝的疑心之后,借势将祸水引向皇后?
在这烂污泥淖之地,我亦不是纤尘不染的白莲。我不但有私心,亦且渐渐刚硬起来。
芳馨见我半晌不答,只是对着一张空白的画纸发呆,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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