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一只脚刚踏出门,只听身后“砰”一声重响。
再回头看,姬恪已然倒在榻上,发丝散乱,鲜血浸染,而人,也已神智不醒。
待姬恪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疲累的连眼皮也沉沉坠坠,再抬不起。
伤口处仍然隐隐作痛,只是大约上药包扎过,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姬恪试图坐起,才发现身体无力到竟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
惊诧之后,姬恪只得在心中苦笑。
这次倒是当真什么也再做不了了,无论是皇位还是……苏婉之。
他已经出来了不短的日子,明都内究竟如何,他一概不知,更别提谋划筹措,这个先机若为姬止或者姬跃抢先,那等着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现今,却是无能无力。
姬恪却突然间觉得轻松了起来,八年了,他活得太累了。
睁不开眼,却能感觉到烛灯微弱的火光在眼皮前闪烁跳跃,宛如篝火。
几乎是有些迟钝的,姬恪意识到……已经,又入夜了么?
那么……苏婉之已经成亲了?
姬恪的眼眸前一片漆黑,辨不清任何事物,长久的寂静与沉默后,才有一丝丝的酸涩之意从胸口蔓延而上,透过四肢百骸,渐渐涌向身体的每一处。
混合着肩膀肺腑中的疼痛,逐渐麻木了身体痛觉,似乎永无尽头。
在作为谢宇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揽住苏婉之,要求她不要嫁给计蒙。
可是如今,他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是不是在失去后才会觉得珍贵,千金易得,人心难求。
也许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以前,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谈不上后悔或是悔恨,那是已经深入骨髓了的性格,趋利避害,只是如今的心痛却也是真的,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会在乎一个那样的女子,但当一切已成定局,连他自己也无法挣脱违背自己的心。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连自己也未曾察觉,还真当自己的心是铁石做的,当一颗真心全无防备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自己的心湖到底是被搅乱了一池春水。
然而,搅乱春水的人已经被他一手设计推远,以致到了别人的怀抱中,无可挽回。
原本已经麻木的内心在这一刻无法抑制的抽痛了起来,缓慢的无可控制的。
若不是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只怕得即刻按住心肺。
忍耐着漫长而持久的疼痛,姬恪在榻上不知躺了多久,忽然在耳畔听见琐碎的争执声。
……公子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不知何时会醒来何时又会……苏小姐就不能先放下那些别的,先带公子去回春谷治病么?
……这与放不放下无关,我为什么要带他去治病?
……苏小姐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公子死?
……我是不能,可我也不想救他。
……为什么?若是苏小姐真能狠得下心,那为何此时会在这里?
那些声音似远还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声音依旧在继续,却仿佛转换了什么。
……苏婉之,既然我带你到了这里,那若你想带他治病我不拦你。
……这话……你是不是又要来什么如果我离开这里一步,你就算我叛门……
……这次不会。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所以……我也给你一次信任,你带他去治病,治好了再回祁山。
……可是,计蒙……万一治不好,万一我回不来呢?
……那就当是我倒霉。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答应……
……苏婉之,你去照照镜子……从你那天回来以后,你脸上的表情就像个行尸走肉,还有半分苏婉之的样子么?
……对不起……
……别抱了,擦擦眼睛,去看看他死了没。
断断续续的话并不连贯,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姬恪能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能听见很轻微的哽咽声,能闻到一阵淡淡的属于女子的熟悉气息,却怎么也够不到。
衣衫摩擦,是紧紧拥抱的声音。
直觉告诉他,那是苏婉之和计蒙。
胸腔中的心房像是又沉了一层,沉痛到再无所觉,外界的一切越发远去,像是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
安逸,寂静,没有权谋,没有责任,没有需要肩负的仇恨,也没有……爱。
在那个世界里,他安静的翻阅曾经短暂的美好回忆。
和母妃呆在霜华殿里的时光。
母妃教他读书习字,替他念那些名山大川的地理志,用笔墨描绘壮丽恢宏的山河,将一切美好铺衬在他的面前。母妃还会抱着他唱那些动人的歌谣,声音温柔婉转,一遍一遍在耳边回荡,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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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姬恪重病昏厥之事泄露,轻装简行,上路的只有四人。
姬恪,其徐,苏星和苏婉之。
苏婉之原本是不愿的,但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姬恪虽然过分,但至今所为也罪不至死,更何况,姬恪会病到如此下场,或多或少,和她脱不开干系,看见姬恪躺在床上虚弱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毫无知觉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心软。
好在,姬恪一直昏迷未曾清醒,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并不知道。
在心中打定主意,送姬恪到回春谷,救活了姬恪,趁着姬恪清醒之前她便走,至少那时候她不再会为姬恪的事情忧心,姬恪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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