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喈凤宫来居住。婉婉进门,她显得很尴尬:“瞧瞧这地方,和冷宫无异,长公主能屈尊来瞧我,我心里也高兴些儿。咱们这样的人,现在算什么呢,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寄人篱下罢了。我的脸皮厚,尚且延挨着,惠妃寻死,你知道是为什么?”
她每回见她,总有倒不完的苦水。她口中的惠妃就是郑惠妃,当初太后跟前的红人,半个月前绝食自尽了,关于她的死,到现在还是众说纷纭。
宫里死人,从来不是稀罕事儿,婉婉对那些古怪的内/幕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怕她下不得台,装作好奇的样子。这下子赵老娘娘打翻了核桃车,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说惠妃的死不是她自愿,是家里人的授意。当初先帝宾天,她没有陪葬,又挨不着上陵地守陵去,赖在宫里人憎鬼厌。她天天在寿康宫哭,太后因为她苟活,也不待见她了,她的日子颇为难熬。实在没辙了,和家里人讨主意,郑尚书有肚才,打发人送了个空食盒进来。惠妃一见大梦方醒,自那天起不吃不喝,没消三天就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对咱们这些人来说,不也是一样嘛。现如今宫里没有可亲的人,只有你了。”赵老娘娘拢着杯子,觑了觑她的脸色,“说句托大的话,殿下是我瞧着长大的,当初先帝登基时,你不过桌沿儿高,一晃眼,都成大姑娘了。我心里一直计较着一桩事儿,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嫂子给你说门儿亲,不知你愿不愿意?”
上次不过隔靴搔痒,这次是实打实的问上门来了。婉婉不太高兴,但是姑娘家面皮薄,气得红了脸,看上去也像害臊似的。
“嫂子快别说笑,大邺打从太/祖皇帝起,就没有女孩儿自己答应亲事的道理。我上头有母后,还有哥哥嫂子,几时也轮不到自己做主。”
赵老娘娘仍旧不罢休,“先帝同你虽不是一母所生,可疼爱你的心,不比皇上少。要说嫂子,我不是你嫂子么?我说的娘家亲戚,也在朝中为官,他父亲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自己在承宣布政使司任参议,生得仪表堂堂,品性又出了名的好,尚主虽说是高攀,但小夫妻过日子,图的不就是琴瑟和鸣吗。”言罢一笑,“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也怪我这人太急进,原该和太后提的。罢了,等我回头探了太后娘娘的口风,再和你细说也不迟。”
婉婉站起来,拉着脸子出了喈凤宫。
铜环在边上追问:“殿下的意思怎么样呢?”
“这赵娘娘如今是病急乱投医了,眼看娘家要倒,硬拉我凑数。她要和太后提,叫她去提,少不得自讨没趣。”她愤愤然道,顿了顿又怅惘,“厂臣去江南前就叮嘱过我,大约是怕我置气,拐着弯儿的敲边鼓,也难为他。眼下怕是不怕的,他让阎少监照应毓德宫,赵娘娘也没计奈何。再瞧瞧吧,等他回来了,讨他的主意。”
“那要是太后娘娘答应了呢?殿下有什么法儿?”
“我又不是猫儿狗儿,由得他们处置。”她轻轻拂了拂衣袖,“我有我的主张,要是硬逼我,大不了求皇上赏我个宅子,我离宫单过就是了。”
铜环到她身边一年,她的每一点改变她都看在眼里。上年的长公主还是遇事爱哭的孩子,今年已经历练得愈发老成了。女孩子性格的塑造,可能就在一朝一夕,有原则,有主张,有她自己的喜恶,远比那些宗女强多了。
“奴婢猜猜,殿下心里可是有了喜欢的人了?”铜环和她打趣,“倘或有,千万不要瞒着,姻缘的事儿一晃眼就错过了,没的后悔一辈子。”
婉婉笑了笑,“哪里有……”想起肖铎来,可惜了,终究差一点儿。算是年少时的一个梦,不能言说,只要他还在,便也满足了。
☆、芳心可可
一个人独自长大,没有玩伴,有的时候的确会感到孤单。婉婉同龄的宗女倒有几个,但是都在宫外,很少见面。以前爹爹曾经选过两个作为她的侍读,和她同吃同住朝夕相处。可惜后来因为个人的鲁莽或政治上的一些牵扯,两个先后都被打发出去了。
太后看到她落落寡欢,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婉婉是多好的孩子呀,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听话的。她乖巧,孝顺,又知进退,别叫宫外那些俗流把她带坏了。公主就得有个公主的样子,整日间和她们一道嘻嘻哈哈,不成个体统。”
于是婉婉必须和寂寞为邻,学会享受它。毕竟以后的人生会有更多更深的这样的感触,等你习惯了,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以前小酉在时,她还有个说知心话的人,结果上年她被罚进了东北五所,她就不再期待有人做伴了。铜环人不错,处处把她照应得很好,但是太实际的人,似乎很难和她合拍。婉婉同她母亲一样,不管身份多高,年纪多长,自有一颗不羁的心,能做朋友的人,必然不能太世故。巧得很,某一天正好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她叫音楼,原本是元贞皇帝用以殉葬的朝天女,结果因为早就被二哥哥看上,中途从白绫上掉了下来,没有死成。于是才人变成太妃,上皇陵里镀上一层金,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宫里来了,和赵老娘娘一前一后住街坊,也成了赵老娘娘出气的对象。
哕鸾宫和喈凤宫离得很近,后殿就贴着喈凤宫的宫墙。赵老娘娘不顺心起来,在殿里大声骂宫女太监,前边都听得见。婉婉和音楼深交后,动辄要来领教赵老娘娘骂人的本事,她端着茶盏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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